第四十四章：计划（下）
“丫头，你是不是不需要人啦？”郑婶和蔼地看着她，“要真是这样，你也不用不好意思开口。我老婆子到你家来，图的是个热闹，不是那几文钱，实在不缺人我就回家去吧。”
王婶就着裙摆擦了擦手，也跟着笑。
“我倒是挺想挣钱的，不过咱们两家关系上本就亲近，这次的活儿干不成了，往后还有别的活儿你记得喊我就行，钱多钱少都不在乎。”
郭乔儿笑而不语，转向刘氏。
后者察觉到她的视线，无奈地苦笑。
“你要辞退人我没话说，可我不能理解的是，为啥是我们仨呐？我自己我不敢说，但王婶跟郑婶干活是一个顶俩，傻子才舍得辞退她们。”
刘氏快人快语，说话也不懂得拐弯，听得王婶哭笑不得。
她不赞同地道：“郭乔儿可不是傻子，她做事有自己的打算，咱们不理解不代表那就是傻。”
郭乔儿扯唇淡淡地笑，越发认为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还是王婶子了解我。”她微微地笑着，目光从郑婶和刘氏扫过，最终定在王婶身上，凝神问：“婶子，你想不想学点儿真正有用的东西？”
郭乔儿有意将王婶三人，培养成自己的助手。
即是说，她打算把做香皂的秘诀，告诉三人，并教会她们如何调配草木灰。
这么做是有风险的，然而经过这些日子以来的观察，她决定凭着自己的直觉放手一搏。
当她把这个消息公布出来，三人俱是先惊后喜。
“那咱们学会之后，是不是就能自己做香皂卖了？”刘氏眼神有些呆滞地问。
郭乔儿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刘氏这才意识到自己口误，顿时不知所措地看向王婶。
“想学技术是有条件的，拜师还得交学费呢，不是吗？”
郭乔儿轻轻抿唇，眼角带笑，“至于条件，自然是不能将学到的东西外传于人。并且，你们学会后，得替我做一年的工。期间，婶子们的工钱照拿，我也会看情况提价。”
这条件与其说是对她们的制约，倒不如说是郭乔儿给她们的福利。
不管怎么想，她们都没有什么损失，因此三人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尤其是用过香皂的王婶，深知这玩意儿好处多多，回家的路上还在一个劲儿地兴奋。
敲定了这件事，之后熬制香皂时，王婶三人更加卖力了。只因郭乔儿说过，要交了这批货才能教她们调配草木灰。
由于草木灰是郭乔儿事先配好的，因此这次熬皂不需要停歇，六人接连五天的工作，熬出了四百五十块香皂。
之前用最后的动物油脂熬出了九十块，所有的香皂加起来，交货是绰绰有余的。
在完成订单的那天傍晚，郭乔儿告诉其他两位她们第二天不用来上工了。
听罢，忙问道：“你家还在收苳麻不？”
郭乔儿点头，直言说：“整个冬天，我都不会停止收购苳麻子。”
“那就好。你叔前几天都往山上跑，家里攒了不少苳麻子，我生怕你不收，那他可就白忙活了。”松了一口气，笑呵呵地道。
待送走了人，秦羽贤出来帮她收拾熬皂的东西。
“你真要教婶子们做香皂的诀窍？”
虽然秦羽贤平时话不多，但是郭乔儿的一举一动，他都十分关注。这个时候会提出疑问，诚然也是担心郭乔儿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嗯，迟早都得教的。”在秦羽贤面前，郭乔儿也不遮遮掩掩，老老实实地说出自己的打算，“我准备在村子开个作坊，专门做香皂给城里的脂粉商供货。”
散工制作不是长远之计，既然她本身是小溪村的人，在条件允许的前提下，让村民受点儿益处。
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她就是要这么任性。
对于郭乔儿的宏图大计，秦羽贤不予点评，只道：“既是如此，那你放手去做吧，我会支持你的。”
他的口气倒不小，听得郭乔儿面带诧异，挑眉看了他几眼。
一傻大个能支持她啥？要钱没钱要权没权的，目前还得靠她养活呢，竟敢大放厥词。
收好了东西，郭乔儿走到菜园旁边，那里有一个新搭的简陋木棚。
这是买羊羔回来的那天，父亲连夜搭出来的。他跟秦羽贤最初的想法一样，都认为郭乔儿是善心大发，想要养一头萌萌的羊羔做宠物。
因此他才会不遗余力，赶着时间替郭乔儿搭了一个木棚，好让她能安心养宠物。
“咩~咩~”
看到郭乔儿，小羊羔立即发出了求投喂的讯号。
于是，郭乔儿手里抓着几把早上割的干草，递到羊羔前一边摸着它的头，一边咽着口水。
“小羊呀小羊，你要多吃草，快快长大~！等你长得又肥又壮了，我就帮助你从这个苦难的世界解脱。”
身后朝羊棚走来的秦羽贤，闻言一个趔趄。幸好他身手敏捷，及时稳住身子，这才没有狼狈地摔倒。
他黑着脸走近，问郭乔儿：“你这么尽心尽力地照顾它，莫非就只是为了吃它的肉？”
“不然咧？”
郭乔儿头也不抬，三个字就把秦羽贤打发了。
听罢，秦羽贤心中暗叹，真是一个可怕的女人——哦不，是可怕的少女。
背倚着围栏，他专注地望着郭乔儿的侧脸，状似随意地开口：“冯掌柜和冯夫人数日不曾找你，你就没有一点儿担忧？”
这问题来得奇怪，郭乔儿只觉得莫名其妙，“我为啥要担忧？人家夫妻俩去哪儿跟我又没关系。”
“那次去北岳城，你可是惹恼了曾庆。他有县官做靠山，没了冯夫人撑腰，你不怕北岳城的县官来找麻烦么？”秦羽贤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听了这话，郭乔儿认为他太杞人忧天了。
她索性扔了干草，转过身来认真与秦羽贤讲道理。
“这两件事怎么能扯到一块儿？那县老爷又不是闲着没事干，一天到晚专门替人出头，怎么可能大老远的跑到小溪村，就为了教训我？
“况且曾庆的事，那错都不在我，就算他真来了我也不怕的。”
听过她这番言论，秦羽贤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无奈。
这丫头到底是城府浅了些，纵然会些手段，可遇上真正的狠人也势必要吃亏。
至于曾庆那边……
郭乔儿莫不是忘了，她跟县城的田家脂粉铺，构建了合作关系？如不出意外，郭乔儿日后一定会跟北岳城的人往来频繁。
那样一来，曾庆总有留意到她的一天。
有冯夫人在还好，可要是哪天冯夫人走了，她一个乡下丫头，怕是很难斗得过有县官做靠山的曾庆……
郭乔儿的确没考虑这么多。
她被当下太过顺利的赚钱大计迷了眼，以致于一时间，忘却了这世界的复杂之处。
而在某些时候，一些小小的疏忽，需要血的教训来唤醒当事人的警惕。
郭乔儿还未认识到这一点，但她也有自己的底牌，所以她做好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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