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身来,他又对陈牧道:“你或许不知道,这陈元龙乃我族兄之子,素有治国安邦之才。
如今前来投奔,必定对我大业大有助益。”
陈牧也听过陈登之名,随即笑道:“末将也闻其贤名。
如果果真是来投,实在是主公一大喜讯。”
陈瑀听后更加得意,面带微笑等着迎接陈登。
不多时,一位着褐色长衫的年轻文士步入大厅。
见到他,陈瑀立刻亲迎上前说道:“吾在此地少有亲眷,不料元龙亲自来访,老夫实为欣喜!”
但陈登却面容严肃:“叔父莫不是打算图谋孙策?这可是真事?”
陈瑀闻言笑容僵住了,愣在原地。
按理说,自己的谋划非常隐秘,为何陈登会知晓?
见两人互相交换神色,陈登心中确信刘备所言果然不虚。
当即,他沉声道:
“叔父当真图谋孙策?须知那孙策虽以千余人起家,现却据有江东富饶之地,绝非易敌。
此外,天子己然颁旨共讨逆贼,叔父不但不去共襄国难,反而背刺盟友。
此举一旦泄露出去,天下人何看我陈氏家声?”
听罢这番话,陈瑀本来因为侄儿的到来满心欢喜,没想到反被责备。
顿时怒道:
“吾与汝父自幼相伴,共同成长。
彼时尚未有你,但我待你祖父如亲生父母。
即便现在分居两处,往昔之情仍存于心。
即便你不想待我如父,何至于如此苛责?”
说完,陈登扑通一声跪倒:“正因叔父如同我亲父,孩儿才匆忙赶来提醒。
沿途之中每一步皆如坐针毡,深怕叔父遭受反噬。
孩儿莽撞确有不当之处,只盼叔父能够体会这份良苦用心。”
面对如此诚恳的陈登,陈瑀反而不忍再多责怪。
如果再纠缠不清,会显得他这位叔父不讲道理。
“既然如此,我也不怪你。
但你得说明白,这消息是从哪里听来的?”
听到这话,陈登虽然手上有刘备的信件,但他明白这样只会让陈瑀不满,于是诚恳地跪地答道:
“哪里需要从别处听来呢?如今叔父担任吴郡太守,却仍居于海西。”
“我知道叔父早有南下赴任之意,只是因为江东己落入孙策手中,才一首未能成行。”
“后来听说天子召孙策北上,我想到叔父为人光明正大,可能会因小人的建议受影响。”
“那些心怀不轨之人见有机可乘,必然会劝说叔父早日南下。
孩儿担心叔父受到不良影响,所以特意前来询问!”
“刚才那些试探叔父的话,是为确定是否真有人在挑拨离间。
不曾想还真有这样的小人在图谋叔父,因此才有这样的反应。”
为了保全陈瑀的颜面,陈登用心良苦,编出了一个小人作祟的说法。
而消息来源,他改口说是自己的推测,既避开了陈瑀的猜疑,又能报答刘备提供信息的好意。
这样即使事情摊开,陈瑀也有台阶可下。
果然,听完这番话,陈瑀脸色好看多了,主要是为了那句“为人光明正大”。
不过,“小人”这个称呼让他不太舒服,虽然说的不是自己,但事情确实是自己主使的。
承认自己是小人显然是不能接受的。
陈瑀表情阴晴不定,过了许久才扶起陈登道:
“难得你有这样的孝心前来,倒是我错怪了你!”
“然而,你一口一个‘小人要害我’,难道真是无法占据吴郡吗?”
陈登看到这种情况,便严肃地说:
“叔父须知,此时若妄图占领吴郡,无异于自取灭亡!”
“孙策此人有勇有谋,未及二十便继承其父基业,横扫江东诸郡!”
“当年刘繇、许贡、王朗各踞一方,如今又在哪?”
“孙策率数千兵马将刘繇逐出吴郡,而今拥有数万兵马,叔父手下仅数千人,如何与之争锋?”
“更不用提陆康当年文武双全,击溃十几万乱军,可在孙策面前龟缩两年终告破城!”
“叔父觉得海西之地与庐江相比如何?您带兵比之陆康又如何?”
“一旦我们的计划被孙策发现,以海西之力,怎能抵挡住他的进攻?”
这些例子中的刘繇、许贡、王朗和陆康,皆是孙策的手下败将。
陆康曾经顽强抵御孙策两年,最终不敌城破病逝,他的孙子便是有名的陆逊。
看着这几个例子,陈瑀不禁倒吸凉气。
这些人个个强过自己,可现在无一好结果。
虽然是长辈,但被侄子如此剖析心中不免不服:
“可现在孙策领命北伐,吴郡空虚,不一定不可以谋得!”
见陈瑀还要争辩,陈登更加尖锐地说:
“正因为吴郡空虚,所以此刻不可谋划!”
“孙策何人?能征善战,且多智多谋。
如今南方还未稳固,他怎会疏忽?”
“尽管离开吴郡,必然防备周密,现在的计划恐怕难以成功!”
“此人性格刚烈,得知此事后必谴大军围攻!”
“所以叔父如有计谋应当立即放弃,若未策划也不可再生此念,否则恐酿成大祸。”
“如果孙策北上,失掉几座城池不过是小事;如果叔父有什么差池,叫孩儿如何去面对父亲?”
听了陈登一番话,陈瑀深感其一片孝心。
可是听到最后,他脸色苍白,似乎有了悔悟:
“登儿来迟了一步。
我己经派遣麾下万演等人南渡,带印信给南方的贼寇,并与祖郎、焦己、严白虎等人为内应。”
“眼下众人皆己应承,只待孙策一走便立刻举事,这该如何是好?”
陈瑀一时懊悔万分,心想到底是冲动了,竟然一时间被鬼迷心窍想夺取吴郡!
此刻计划己然发动,箭在弦上,撤回己经不可能。
见状,陈登也脸色惨白,幸亏自己来的及时,如果真的像徐宣建议先请示陈珪,只怕赶到海西就只能为陈瑀收尸了!
面对这种复杂局面,连他都感觉有些棘手。
不过陈登的反应相当迅速,远非迟钝的陈宫可比,很快问道:
“叔父,万演他们现在何处?”
陈瑀此刻方寸大乱,连忙回应陈登道:
“今天早上刚传来消息,他们应该还未回来!”
陈登闻之立刻决断道:
“立即派人传达指令,令万演等人暂停北上,留在吴郡待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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