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王萧云铮与王妃殷璃若平定卢震叛乱、收复铁壁城的捷报,如同燎原之火燃遍京城。持续笼罩帝都的阴霾被一扫而空,劫后余生的狂喜与对英雄伉俪的崇敬,点燃了整座城池。
德胜门外至承天门,万人空巷。彩绸高挂,旌旗招展,空气里弥漫着爆竹硝烟、鲜花馥郁与震耳欲聋的欢呼。
“王爷千岁!王妃千岁!”
“大雍万胜!贤伉俪万福!”
当那面绣着金边玄色“萧”字的大纛,以及紧随其侧、代表着后勤砥柱与千里驰援的绯红“殷”字商旗,终于出现在官道尽头时,欢呼声浪达到了顶峰,几乎要掀翻城墙!
萧云铮一身玄色明光铠,端坐于神骏的踏雪乌骓之上。战甲折射冷光,其上刀痕血渍是胜利的勋章。他面容冷峻,眉宇间淬炼出的王者之气令人心折。而与他并肩而行的,正是殷璃若!
她未着繁复宫装,一身绯红织金骑装勾勒出飒爽身姿,外罩银狐裘斗篷,青丝高束成简洁利落的马尾,仅以一支赤金凤钗固定。风尘仆仆的脸颊沾着些许尘土,眼底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却更显那双明眸清澈透亮,闪烁着智慧与坚毅的光芒。她腰间佩剑,虽为女子,那策马扬鞭、与靖安王并肩归来的英姿,己深深烙印在每一个京城百姓心中!
萧云铮的目光穿透欢呼的人潮,精准地锁定了承天门前帝后仪仗之侧的位置——那里,是他此行的终点,亦是心的归处。殷璃若亦侧首与他相视一笑,无需言语,一路并肩作战、生死相依的默契尽在不言中。
队伍行至承天门前,勒马停下。萧云铮与殷璃若同时翻身下马,动作利落默契。在震天的“千岁”声中,两人并肩上前,向御辇上的皇帝萧景琰和皇后行君臣大礼。
“臣弟萧云铮(臣妇殷璃若),幸不辱命,平定卢震叛乱,收复北疆失地,今凯旋复命!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清朗坚定,交叠在一起,如同最和谐的音符。
皇帝萧景琰激动得眼眶,由内侍搀扶起身,亲自走下御辇,一手扶起萧云铮,另一只手竟也虚扶了一下殷璃若的手臂,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与欣慰:“铮儿!弟妹!好!好!好!此战大捷,你们夫妇二人,缺一不可!铮儿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弟妹保障后勤,千里驰援,智破困局!真乃朕之肱骨,大雍之柱石!社稷之福!万民之幸!” 皇后亦含笑颔首,看向殷璃若的目光满是激赏与亲近。
所有的荣光,所有的礼赞,在这一刻都化作了背景。在皇帝松开手的那一刹那,萧云铮再也按捺不住心中那汹涌澎湃、早己超越生死的情感洪流!他猛地侧身,在文武百官惊愕的目光中,在万千百姓屏息的注视下,在帝后含笑默许的注视里——
无视了那象征着尊卑的仪仗空隙,他一步便跨到殷璃若面前!
没有犹豫,没有顾忌!在殷璃若因他突如其来的举动而微微睁大、带着水光与笑意的眼眸中——
萧云铮张开双臂,以一种几乎要将她揉碎嵌入骨血的力道,将那个与他共历生死、共享荣耀的身影,狠狠地、紧紧地拥入了怀中!
冰冷的铠甲硌着她柔软的躯体,传递着滚烫的体温和擂鼓般的心跳!他埋首在她沾染着风尘却依旧清香的颈窝,灼热的呼吸带着沙哑的哽咽与失而复得的巨大狂喜:
“璃儿…我的璃儿…我们…回家了!”
“回家了…真的…一起回家了…”
低沉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战栗和浓得化不开的思念,一遍遍在她耳边呢喃。殷璃若被他勒得生疼,脸颊紧贴冰冷的胸甲,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内那颗为她疯狂跳动的心脏。所有的惊险,所有的疲惫,所有的殚精竭虑,在这不顾一切的、宣告天下般的拥抱中,都化作了无边的暖流。她伸出双臂,紧紧地回抱住他,泪水汹涌而出,打湿了玄甲。
“云铮…云铮…” 她哽咽着,一遍遍呼唤,这是灵魂相契的归属,是历经磨难后最深的依靠。
万众瞩目之下,尊卑礼法之前,他们只是彼此深爱的萧云铮与殷璃若。
帝后相视,欣慰动容。皇帝低语:“贤伉俪,国之大幸。” 满朝文武,惊愕化为动容,再化为由衷祝福。那些关于“商户女”的微词,在这用智慧、勇气与深情共同铸就的功勋面前,彻底消散。
* * *
太师府,兰芷轩。
与承天门前情深似海的一幕形成刺眼对比的,是死寂与绝望。满地狼藉,名贵瓷器化作碎片。苏挽音一身素衣,披头散发跌坐冰冷青砖,眼神空洞,泪痕干涸如枯河。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苏太师苏衍走了进来。朱红官袍依旧,脊背却显佝偻,花白发下是满布疲惫与悲凉的脸。他看着失魂落魄的女儿,眼中痛楚翻涌。
“音儿,”声音沙哑沉重,“明日一早,回岭南祖庙清修。”
平淡话语如同惊雷。苏挽音猛地抬头,空洞眼中爆发出骇人怨毒,声音尖利如刀:“送我走?!父亲!连你也要向着那个贱人?!我哪里不如她?!我才是京城第一才女!陪在铮哥哥身边的人本该是我!她算什么?!一个下贱商贾女!凭什么她能得到一切?!凭什么我要被丢去荒山野岭?!” 她扑到苏太师脚边,死死抓住袍角:“父亲!告诉我!当初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第一个站出来支持赐婚?!为什么亲手把那商户女送到铮哥哥身边?!你是我父亲啊!为什么不帮我?!为什么不阻止?!” 声声泣血。
苏太师闭目,任由袍角被撕扯。再睁眼,只剩沉痛清明与政治家的冰冷理智。
“为什么?”声音不高,字字如锤,“音儿,你问为父为什么?”
他弯腰,用力扶起女儿,逼她首视自己苍老锐利的眼。
“因为,那时的大雍,百废待兴,国库空虚,根基未稳!西方余孽虎视,塞外狄戎磨刀!朝廷需要钱粮!需要通贯天下的商路!需要稳住江南这钱粮命脉!殷氏,富甲天下,商通西海,握着新朝的命脉!殷璃若,是殷氏嫡女,掌核心资源!娶她,是将整个殷氏财富网络与朝廷绑定!”
苏太师声调拔高,威严尽显:“这不是儿女私情!是国策!关乎新朝存续,天下苍生能否休养!在那时,为了你一点痴心妄想,就要朝廷放弃这强援?让新朝失去稳定江南、支撑平叛的契机?!”
苏挽音被震慑,嘴唇哆嗦。
苏太师语气稍缓,却更沉重:“音儿,你饱读诗书,当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新朝不稳,我苏家这‘清贵门第’,你这‘才女’名头,顷刻便是灰飞烟灭!为父身为帝师,位列三公,受国恩深重,岂能因私废公,为一己之私欲,置朝廷大利、家族安危于不顾?!”
他看着女儿惨白的脸,眼中痛惜与决绝交织:“再说那萧云铮…你爱的,究竟是铮哥哥,还是他靖安王的身份与尊荣?他心中装的是天下苍生!他需要的,是能与他并肩风口浪尖、稳固后方、出谋划策,甚至如殷璃若般为他千里赴死、智破困局的伴侣!而非一个只懂吟风弄月、困于闺怨、甚至因妒生恨、险些酿成大祸的‘才女’!”
“不…”苏挽音摇头,泪水汹涌,带着被撕开伪装的恐慌狼狈。
“是与不是,都己不重要。”苏太师疲惫挥手,尘埃落定,“你犯的错,不可饶恕。泄露军机,等同叛国!若非王妃念及为父薄面,念你被奸人利用,你以为还能活着离京?去岭南,清净。好好想想何为大义,何为私欲。苏家的女儿,纵不能光耀门楣,也绝不可成家族耻辱!”
言毕,不再看女儿绝望眼神,苏太师转身,步履蹒跚却坚定地走出兰芷轩。阳光将他的背影拉长,孤寂中带着卸下重担的释然与坚守信念的刚硬。
翌日晨,一辆无徽青布马车,在沉默家将护卫下,驶离太师府,碾过冰冷石板路。车内,苏挽音最后回望渐远的宫墙与靖安王府方向,眼中怨毒不甘终化一片死寂灰败。她的京城绮梦,彻底终结。
* * *
靖安王府,张灯结彩,府门大开。喧嚣渐歇,侍从屏退。萧云铮己换下铠甲,一身玄色家常锦袍,拉着殷璃若的手,穿过熟悉回廊,走向寝殿。殿门轻合,隔绝尘世。
房内,阳光透过窗棂,洒下温暖光斑。只余两人。
萧云铮停下,深深凝视眼前为他付出一切、生死与共的妻子。战火磨砺让她清减,眉宇添了坚毅,眼眸却盛满对他毫无保留的爱意与信任。
他伸手,指腹极其温柔地拂去她眼角残泪,珍视如稀世珍宝。然后低头,温热的、带着无限怜惜与深沉爱意的吻,如虔诚朝圣者,轻柔郑重地落在她额头、眼睑,最后,深深缠绵地印上她柔软的唇。
没有言语。
只有唇齿间交换的劫后余生气息,和两颗心紧紧相依、再无间隙的雷鸣心跳。
凯旋荣耀属于天下。
最深情意,只属于这方寸之间,紧紧相拥的两人。山河为证,此心不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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