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星召鬼歆杯盘,山魅食时人森寒。
终南日色低平湾,神兮长在有无间。
沈婳拿出绣着精致花纹的白幡,她解释道:“此物名为招魂幡。”
“招魂幡?听起来似乎有些高深。”
当时师父将招魂幡给她时只是告诉了简单的使用方法,但她从未用过,而且也告诉过她并不是每一次都会成功,要看机缘。
“可是我并不怎么会用,等会你试试看能不能进来。”
沈婳说着将招魂幡放在自己的右手上,,左手晃着铜铃,右手的镇魂幡顺着转动三圈。果然,崔一泽顿时像是被某种东西牵引着,他慢慢地走向招魂幡,然后化作一团烟雾。
“成了?”
沈婳摇了摇招魂幡,然后放在耳旁想听听里面会不会有动静,结果什么都没有听到。可她现下有个疑惑,就是如何将魂魄放出来。
“崔一泽。”
沈婳轻声对招魂幡喊了一声,但等了片刻依旧不见有动静,她暗道总不能像话本上说的灰飞烟灭,而且暗室里一丝阳光都没有的。她突然敲了敲自己的脑门,记得之前师父跟自己说过,这东西得戌时之后才能用,但她不解的是为何崔一泽突然消失了,正当她思考时,忽觉自己脊背有东西靠近。
果不其然,一张苍白如纸的脸贴过来,沈婳差点没站稳,好在招魂幡的杆子够长能杵到地上。沈婳下意识的想要一脚踹过去,可人与鬼无法相互接触,只得落了空。
崔一泽指着招魂幡说道:“你还真别说,这东西确实有些用处。”
沈婳纳闷崔一泽也没进去,招魂幡并没有起到作用,于是她撇着嘴淡淡说道:“可你也没进去。”
“可能还是你的方法没用对,方才我听到铜铃声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脑袋确实不听使唤,只是就一瞬,然后就恢复了。”
沈婳看着手上的招魂幡,又看了崔一泽。
“或许是时辰不对。”
崔一泽的话点醒了沈婳,她想起师父曾经说过招魂幡不是任何时候都能用,但却没说什么时候能用。
“那就等天黑了再试试,现在你就在这暗室里待着。”
沈婳将招魂幡又放回原处,坐到书案前拿起笔便开始将昨日发生的事情写在纸上。崔一泽看到沈婳背后满墙的书籍,兴奋地跳了起来,然后他用试探的语气问沈婳他是否可以看这些书。沈婳低头认真写着并未听到他的问题,他见没有得到回应以为沈婳不愿意,于是小声嘀咕着:“一个大夫看的书比考科举的还多。”
“如果你能碰到这些东西,这里的书你随便看。。”
沈婳听到了崔一泽的唠叨,她也知道崔一泽根本无法碰到实物。可事实却不是她想的那般,崔一泽随意拿起一本书就开始翻看,这确实让她有些意外。
“你为何能接触人的东西?”
“难道旁的鬼不能?”
崔一泽给了一个没所谓的表情,乐滋滋地翻看着手里的书。
沈婳放下手中的笔,她走到崔一泽面前慢慢地将手放在他的胳膊上,可依旧是空的。
“你是如何做到的?”
崔一泽见沈婳方才还算较轻松的脸上瞬间笼上一层阴暗,心不免颤了一下。
“难道没发现但凡鬼跟你待久了就可以吗?”
沈婳听了还是有些不相信,但她也没再多问,回到书案前继续写着日志。
片刻后,沈婳开口道:“不对!”
崔一泽一脸诧异,他蹑手蹑脚走到沈婳跟前问道:“哪儿不对?”
“或许正是因为启动了招魂幡你才能跟其他鬼魂不一样。”
“你想证实是不是等晚上找个坟地试试不就可以了。”
沈婳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在写什么?”
崔一泽好奇地凑近看了两眼沈婳写在纸上的内容,带着疑惑问道:“没想到你还有写日志的爱好,只是有时候这些东西或许之后会成为你的把柄。”
沈婳鄙视了他一眼,没有言语,心中却暗道幸亏此人没当官,否则也是个难缠的主。不过崔一泽说的确实不假。沈婳是个极其心细之人,她用的纸都不是一般的纸,在纸上写完七日后的字都会消失,之后只有特制的药水滴在纸上才能看到。
过了一会儿,沈婳写完日志后让崔一泽在暗室里待着,不到天黑不要出来,除了书架上的书可以碰,旁的一律不准碰,否则就送他一个灰飞烟灭。
沈婳刚换了身衣裳就听到医馆外传来敲门声,她透过门缝看到对方一个人,开门后那人自称是金召南让他来送个口信。
口信送到那人离开后,沈婳想着出去买点吃的,于是关上医馆大门便出了鬼市。
深秋的风吹在身上已经有些凉意,沈婳不禁打了个寒颤,看着树上的抖动的叶子和树枝,像无数细长的鬼手在抓绕天空。
忽地,沈婳听到背后有人叫自己,回头看去是一张陌生的脸,她立马警惕起来。
“阁下是?”
来人手持一把长剑,从衣着上看是一个赏金猎人。
“有人花了重金要买你的性命。”
沈婳嗤笑一声,“那人花多少我给你双倍。”
“二百两。”
“看来对方也不是很大方,我的命可值得钱的很。”
赏金猎人也跟着笑道:“你还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说自己的命值钱的。”
说着他手中的刀鞘已出,沈婳空手出门,此时只有袖中的一把短刀可以应对。只是她一点也不紧张害怕,因为对方几斤几两她一眼便可以看出,一个合格的杀人不会给对手留有说话的机会,而面前这个一上来不是先动手,而是先说明来意,甚至说出雇主给出的价钱,这也说明了此人是个冒牌货。
“如果我跟你说这附近不久前我刚埋了一个赏金猎人,你会害怕吗?”
沈婳的话刚落,那人便拔剑冲着她刺来,可她却没有闪躲,就在剑快到接近时,只见赏金猎人的腰被一只大手紧紧拽住。原来是一直在暗处保护沈婳的昆仑奴,只见他挥动手臂,将赏金猎人甩出几丈远。
“我要出去吃点东西,你想杀我的话先问问他同不同意。”
赏金猎人被昆仑奴夺去手中的剑,手臂也被困住,根本动弹不了。
“派你来的人难道没打听清楚我是谁吗?”
沈婳缓缓抬腿,将脚踩在赏金猎人的持剑的手上,又碾了碾。
赏金猎人吃痛却不敢叫出声来,沈婳见状脚下力度变得更大,她厉声道:“说,谁派你这样一个要身手没身手,要脑子没脑子的过来的?如果你说了我留你全尸,如果不说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是个大夫,最擅长用毒了。”
可即便这样,赏金猎人依旧不肯开口,沈婳是个做事干净利落的,她最懂杀手心里想什么,见对方仍旧不愿说话,她也不勉强,将压在赏金猎人手上的脚收回。
沈婳拍了拍昆仑奴的胳膊:“南星,这地方太空了,会吓着行人。”
随后她便绕过赏金猎人抬腿离开,走远了之后又停下脚步,对昆仑奴扬声道:“好好待这位兄台,回来我给你带好吃的。”
昆仑奴拦腰抓起毫无还手之力的赏金猎人,就好似在抓笼子里的鸡鸭一样,慢慢地走进路边的树林中,随后只见一群鸟从林中扑向上空。
沈婳是个极其矛盾的人,一方面在她的心底仍对一些人和事存着善心,另一方面只要是对她不利甚至对威胁到她的,她从不心软,就像方才那个无论是不是真的赏金猎人,派她来的又是谁她根本不在乎,只要危及到她性命的事情,她会以十倍的手段作为回报。
离鬼市最近的饭馆大概有十里地,沈婳有较好的轻功在身,没一会儿就坐在了饭馆里,给自己点了一碗面,外加一盘肉。正当她吃得差不多时,习惯饭后来一杯茶解腻时,一个算卦的道人来到饭馆,正好将小二哥叫走。
道人似乎察觉到自己方才叫住小二哥耽误了沈婳喝茶的时间,抬手躬身以表歉意。
沈婳用余光扫了一眼道人,继续将碗里最后的面吃完。
沈婳经常来饭馆吃饭,小二哥已经对她的习惯非常熟悉,于是直接问道:“今日还是老样子?”
“我有说要吃茶?”
小二哥见沈婳说话有些古怪,虽心中有些郁闷,但脸上还是挂着笑,“那今日就不吃茶了。”
沈婳放下吃饭的钱,便离开了饭馆。
“好生奇怪,我招谁惹谁了。”
小二哥见沈婳走远后独自消遣了一句。
沈婳吃完后又去了一趟糕点铺子买了一些桂花糕带走,正当她往鬼市方向走时正好碰上方才在饭馆里的道人。
道人身着青色道袍,手持拂尘,身姿如松,双眸深邃似海,嘴角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大步走到沈婳跟前。
“施主,贫道有礼了,今日相逢,皆有缘分。”
沈婳冷笑一声:“道长,今日这街上这么多人,每个人都是相逢,这缘分未免多了些。”
道长非但没有因为沈婳的话而生出不悦,反倒脸上的笑意更加深刻。
“施主,贫道的卦可不是他们都能配得上的,您不想试试?”
沈婳直接回了一句没兴趣,然后从他的身旁绕过。
道长也没阻拦,继而对着沈婳走的方向扬声道:“北斗注死,南斗注生,姑娘命归北斗!”
并未走远的沈婳听到了道长的话,自然也明白他那句话的意思,只是活人的话她只能相信一半,于是她停住脚步,回头看向道长,向对方投去肃杀的眼神。
看着沈婳慢慢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杨烬眯起双眸,目光森冷一场,随即又叹了口气:“就连说话的语气跟她都一模一样。”
待沈婳回到医馆时,陆沉舟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他依靠在紧闭的门旁打着盹,这一幕让沈婳有那么一瞬间忘记他昨天晚上和迟寒带着一波人对自己下死手的情景。可昆仑奴的一声姐姐,立刻将她和陆沉舟拉回现实。
陆沉舟睁眼看到比自己高两个头,手臂跟自己腿差不多粗的昆仑奴出现在自己面前,一下子从地上蹦起来。
“什么东西?”
沈婳将买来的桂花糕递给昆仑奴,然后让他赶紧回去。
昆仑奴临走时故意撞了一下陆沉舟,又给了一个白眼。陆沉舟本就没好的胳膊被一个庞然大物这一撞,立刻露出吃痛的表情。
“活该。”
沈婳同样也没有好话待他,但无奈陆沉舟的在刑部待久了,早就对这些话油盐不进。
“沈大夫,你给我看看伤口,刚才那大个子撞的我很疼。”
沈婳开门后,直接走向药柜,将抽屉抽出来,一一察看里面的药材。陆沉舟见沈婳没有搭理他,也没有走的意思,就自己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把玩着腰间的玉佩。
就这样沈婳一直忙到天暗了下来,她瞅着陆尘舟还是没走,于是净了手煮了一壶茶。
“陆大人,吃茶。”
沈婳给陆沉舟倒了一杯刚泡好的径山茶。
陆沉舟顿了一下,沈婳看在眼里,打趣道:“怎么,怕我下毒?”
“沈大夫要是想杀一个人,恐怕不用这么麻烦,轻轻一碰那人的身体就可以了。”
陆沉舟笑着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沈婳抿了一口茶,摊开手说道:“陆大人是给我送银子来的?”
陆沉舟揣着明白装糊涂,眼睛不停地打转。
“我是来找沈大夫陪我去一趟地下城。”
沈婳听闻他要去地下城,她举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久久没有放下来。
陆沉舟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顿了一下说道:“鬼市的地下城又不是什么秘密。”
沈婳抬眸看了他一眼:“的确不是什么大秘密,只是陆大人进去了,想出来可不是什么易事。昨天就有几个锦衣卫想去地下城,可还没到门口便突然没了踪影。”
本以为陆沉舟会因此重新考虑,可他却再次恳请沈婳带他进去。
“带你进去不是不可以,只是”
“银钱。”
沈婳指着陆沉舟腰间的玉佩说道:“这次换个东西。”
“沈大夫倒是好算计,这玉可是我传家宝。”
沈婳自然知道陆沉舟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他腰间的玉佩虽不便宜,但谁一天到晚会将传家宝挂在身上。他这个玉佩沈婳一眼相中则是因为跟之前在江广和那里得到的一块玉佩竟然一模一样,这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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