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皇陵一案结束后沈婳与陆沉舟再没有见过,她也懒得跟当官的打交道。这一个多月她也没闲着,白日去山上采药替人诊脉开药,晚上则是依旧是跟那些东西聊聊天,让他们早些离开的事情。剩下的时间则是继续盯着金忠和那位陆夫人,得空也会去钦天监走走,找机会看看那个被上了锁的档案。
沈婳背着竹篓正从山上下来,可没走多远便察觉到身后多了条尾巴,她继续走着没回头,直到她将大路改为小路,穿过一片树林。
忽地,她停住脚步,身后只听咯吱咯吱踩雪的声音。
“跟踪也是需要技巧的。”
沈婳转过身去,看向跟了自己一路的人。只见那人躲在一棵完全遮不住人的树后,然后探出慢悠悠地探出脑袋。
“温映雪,你兄长让你好好的在府中待着,你跑来跟踪我作甚?如果你觉得温伦的死跟我有关,想着替父报仇的话,那么你可以动手,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近我的身。”
沈婳提了提肩上的竹篓说道。
温映雪见沈婳看到自己,也不再躲避,她从树后走出来,走近几步又停了下来。
“我不是要报仇,就是正好路过而已。”
“路过?温府离这儿是相反的方向,你怎么路过的?”
如今的温府换了主人,温伦的长子温安之从大同被调了回来,现如今在兵部任侍郎一职。温映雪与温安之虽不是同胞兄妹,但温安之还算是个君子,一个月前他回到京中处理了温伦死后的事情,就将温映雪接了回去。虽说张氏还活着,但谁也找不到她,她临走时给温映雪留了一大笔嫁妆,只为之后温映雪嫁人时在娘家不受委屈。
温映雪面对沈婳的质问显得慌乱,从小到大最擅长说话的她此时不知所措,慢慢挪动着步伐,一点一点向沈婳靠近。而沈婳没继续理会她,转头就走。
“你等等我。”
“嘶”的一声,一枚银针刺在了温映雪的脚背上。
沈婳停下脚步:“如果还有下次这根银针就会插进你的心脏。”
温映雪拔出插在鞋面上银针,然后脚却没有一丝痛感,她看着银针不禁感叹沈婳的身手,于是再次给自己鼓舞打气道:“无论如何都要跟她学功夫。”
沈婳见温映雪没有跟上来,终于缓了口气,她正准备换道而行,却被突如其来的暗器拦住了去路。沈婳有些躲闪不及,一缕发丝掉落在地,她一个飞身旋转,朝着方才暗器发来的方向飞去。
“师妹,身手还是这般利索,我的暗器竟然没伤到你。”
“未必。”
沈婳见池厉调侃自己,给了个冷眼,随即拱手对一旁的夜苍道:“师父。”
“这么冷的天穿得如此单薄。”
夜苍一边说一边将自己身上的大氅披到沈婳身上,沈婳也没有闪躲。
“师父,我也冷。”池厉在旁打趣道。
见夜苍没有理会他,池厉又道:“师妹从小到大都不怕冷,整个幽冥阁最耐冻的就是她了。”
沈婳眸光微冷:“是啊,我还记得当年被师兄关在冰窟中待了一天一夜,就是那一天一夜让我如此耐冻。”
“那不是年少不懂事嘛!”
池厉呵呵道。
夜苍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池厉,示意其退到一旁。
“有新任务?”
沈婳先开口问道。
“不算任务,只需要你配合。”
“好。”
夜苍带着试探的语气问沈婳:“你不问配合谁?”
沈婳不动声色道:“谁?”
“陆沉舟。”
“怎么又是他?”
沈婳的眉头一紧。
夜苍的脸色露出些许不悦,“你讨厌他?”
沈婳摇头:“没有。”
“那就好。”夜苍叹了口气,又道:“婳儿,杀手不需要情感,哪怕是讨厌也不行。”
“是。”
沈婳本就没有血色的脸上在雪的衬托下显得有些憔悴。
夜苍双手搓了几下,哈气道:“最近应该会有一个贵人来寻你,你只需要答应就是。”
“贵人?”
“宫里的。”
沈婳一下子猜到这个贵人是如果没猜错应该就是太子府里的,毕竟上一次皇陵的事情跟太子算是有了间接的接触。
“当然,宫里还有你的一位故人。”
沈婳瞥了一眼夜场,但又不方便一直追问,她了解夜苍的为人,在其面前只需要听他的,做好自己的事情,其他的不要多问。
“但是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做,有些难度,如果完成了你便是幽冥阁最大的功臣。”
沈婳眉心微蹙,眼底仅有的一丝光瞬间沉了下去。夜苍似乎看出了她的踌躇,继而双手放在沈婳的肩上,“婳儿,你不用担心,为师不会为难你,如果你不想做为师换人即是。”
“师父,在你心里我就是最合适的人。”
沈婳在说话时脸上平静如水,但眼神却多了几分猜疑。
夜苍松开手后,沉下脸来道:“朱棣最宝贝的太孙,找机会接近。”
“太孙?可幽冥阁的规矩是不杀”
“放心,不是让你杀他,只需要在他吃的或者喝的东西里面加些东西,就是那种可以让人产生幻觉,但又不致死的,能伤其根本但不会在短时间内看出来。”
幽冥阁有个规矩,不杀姓朱的,至于什么原因没人知道。
沈婳虽不懂朝廷权谋那些事,但皇家的事情她多少也听过一些,师父这一次的目标虽是太孙,但实则是太子,谁都知道朱棣最宝贝这位太孙。太子之位这些年能如此稳当,太孙有不小的功劳,比起接近太子确实太孙更容易些,毕竟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大人比监国多年的太子要更容易轻信别人。
“好。”
沈婳淡淡的回了一句,然后离开。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是沈婳最轻松的时候,既没有旁人打扰,幽冥阁的人也未找自己,可如今又回到了一个月前的状态,沈婳突然感到有些疲倦。近来她不断地在找能治自己病症的药,这几年她翻了许多药典古籍,但依旧没试出治她病的药,鬼市的每月的大市她都会去,终究无果。
一辆跑得很慢的马车从沈婳身旁路过,因为雪天的缘故马车的两个轮子有些打滑,车夫勒紧了缰绳,轻轻地呵斥着马儿。沈婳见马车不寻常,普通一般没条件雇马车,有钱人家的马车用的马也是一般的马,但方才路过的马却是上等的好马。
没过多久沈婳终于走到了鬼市牌坊处,她看到方才的那辆马车就停在牌坊下,一个车夫,一个随从,还有一个穿着虽不是什么锦衣华服,但从料子上来看应该是个有钱人,她打量了沈婳一眼,继而上前询问:“姑娘,请问这儿的医馆怎么走?”
沈婳心想这是冲着自己来的,她看了眼来人,虽打扮素雅但从气质上来看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于是她指了指自己医馆的方向,“那儿。”
女人循着沈婳指的方向看去,道谢之后她和随从朝着医馆方向走去。
沈婳从抬腿跟着一起向医馆走去,然后抄了一条近道从医馆的后门进入。等了小一会儿依旧没见人来医馆,沈婳想着定是走错了道,这鬼市从表面上看不出来门道,可到了里面如果不走大道想找一间不起眼的铺子确实需要一些时间。
又过了半炷香终于见到有人进来,女人看到沈婳有些吃惊,但很快恢复平静,笑着说道:“姑娘果然与众不同。”
沈婳听出这是客套话,问道:“贵人,看病?”
女人摇头,“我是太子妃身边的女官骆禾,我家太子妃最近身体不适,想请姑娘去看看。”
沈婳心想宫里面有那么多的太医偏偏来找一个身处鬼市的无名大夫,而且她这个大夫在常人眼中可不是什么正经大夫,平日白日除了鬼市的人的来,很少有外人进来看病。
“骆禾?”
沈婳确认了一下。
骆禾点头。
“有话直说。”
沈婳一边说一边整理着药柜里的药材,期间用余光扫向骆禾,听她如何回答。
骆禾低头浅笑,“果然瞒不过姑娘,其实是宫里出了一件奇怪的病案,但是因为是在后宫所以想起姑娘前去看看。”
“验尸?”沈婳问道。
骆禾见沈婳的头都没抬,直接将验尸二字说出口,着实有些不解,但更多的是高兴,高兴的是太子妃找对了人。
“是的。”
沈婳见骆禾回答的很干脆,又道:“有酬劳吗?”
骆禾听罢便从袖口中取出一个钱袋,递到药台上:“这里面有二百两,如果姑娘觉得少了待去府上的时候给您补上。”
沈婳终于停下手中的活儿将钱袋子收了起来,继而道:“走吧!”
见沈婳只拿了个布袋子背在身上,骆禾心中有些好奇但也没多问。就这样沈婳披上前不久刚做的水蓝色披风踏上骆禾的马车,从鬼市到太子府沈婳一直都是闭着眼,但她能感觉到骆禾观察她一路。沈婳一路都在思考如何找机会接近太孙,师父所说的那位故人又是谁?
“到了。”
马车停在了东华门口,沈婳从马车上下来后,看向皇宫。这是她来南京三年多第一次靠近皇宫,而这一次不仅仅是靠近,还是进到皇宫内院,这不由得让她也有些恍惚。
“姑娘,我们得走进去。”
沈婳点头道:“你叫我沈婳就行,如果觉得不妥也可以跟我的病人们一样称我沈大夫。”
骆禾点头称好。
东华门的守卫见骆禾领着沈婳这个陌生人,于是拦了下来问道:“骆禾姑姑,这位?”
骆禾拿出一块牌子,“太子妃的客人。”
沈婳瞅了眼牌子,上面写着太子府几个大字,守卫的见状立刻给骆禾放了行。而后沈婳跟着骆禾很快来到了一处华丽的宫殿前,大门上的铆钉整齐的排列着,门口站了两个太监,他们就像木头似的杵在那。见到骆禾后,两人纷纷躬身问候。
沈婳方才记下了进来的位置,太子府的位置大概处于整个皇宫的东南方向,这倒是符合太子的身份,只不过她现在不明白为何太子妃知道她,从何人的口中得知的。
骆禾将沈婳带到一处大厅,随后跟她说:“你在这等一会儿,我这就去回禀。”而沈婳客气的点了点头应,但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屏风上。
“精美,果然宫里的东西就是好。”沈婳不由得感叹道。
接着,有宫女端着茶水和点心进来,见沈婳一直站在屏风前发呆,也没好意思打扰,将茶水放下后悄悄离开。
“你是谁?”
忽地,一个少年的声音打断了沈婳欣赏屏风的思路。她转身看去,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正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
十五六岁的少年,能在太子府如此自由,甚至方才进来也不是从正门而入,所以沈婳可以断定现在自己面前的应该就是太孙朱瞻基了。
“你又是谁?”沈婳故意没有回答朱瞻基的问题,而是选择反问,就是为了提起他的好奇心,沈婳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她最懂在这个年纪的少年好奇心比谁都重。
朱瞻基这才起身走近沈婳,上下打量了几眼,脸上挂着笑:“我是太子府的侍卫。”
沈婳心中暗笑这么拙劣的说辞恐怕只有小孩子才会信,她忍住笑意说道:“哦。”
继而没再搭理朱瞻基,朝着茶水放置的位置坐下。少年朱瞻基瞬间来了兴趣,可能在太子府人人见他都是毕恭毕敬的,突然有一个对他爱答不理,甚至都不正眼看他的陌生人,他顿时觉得有趣许多。
于是朱瞻基坐到沈婳的旁边,将沈婳正要放入口中的杯子抢了过去,然后将里面的东西倒入口中,继而又将空杯子放到沈婳手中,得意的笑了笑。
沈婳嘴角微微扬起,没有说话,安静地将杯子放回原处。
朱瞻基见这样沈婳都没有一丝不悦,又问沈婳的名姓。
“沈婳。”
“你就是沈婳?那个鬼医?”
见朱瞻基如此激动,沈婳有些不解,但依旧点了点头。
朱瞻基对门外的宫女说道:“再上杯来。”
“是,太孙。”
宫女躬身回道。
“太孙?”沈婳故意问道。
朱瞻基不好意思道:“方才就是无聊想逗逗你,没想到你竟然是沈婳,母亲真是利落,这么快就把你找到。”
沈婳这才明白原来太子妃来寻自己是因为儿子,这样想来就通了,太孙经常在鸡鸣寺和皇宫出入,难免会知道一些关于皇陵那件事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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