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剑锋紧贴着凌夜的喉结，皮肤被压出一道细微的凹痕，再进一分，就能刺破血管。玄天宗制式法剑特有的“清心”灵力，此刻却带着森然的杀意，丝丝缕缕钻进皮肤，激得他颈后寒毛倒竖。剑尖上，一滴粘稠的、属于墨影的暗红色血液，正缓缓凝聚，欲滴未滴。
“交出她，或者死。”苏清漪的声音如同淬了冰，比这地下诊所常年散不尽的金属锈味和劣质消毒水气息更冷。她一身月白法袍纤尘不染，与这堆满废弃义体零件、管线如内脏的肮脏环境格格不入，脸上是凌夜从未见过的、属于上位执法者的绝对冷漠。
凌夜没动。他甚至没去看咽喉前的剑。他的视线越过苏清漪绷紧的肩膀，死死锁在诊所角落那张沾满油污的手术台上。墨影躺在那里，工装前襟被锐器划开一大片，露出的皮肤上，一道深可见骨、边缘泛着诡异青黑色能量的伤口正汩汩涌血。她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消失，那副不离身的增强现实眼镜歪斜地挂在脸上，镜片碎了一角。两个身着玄天宗外门弟子服、神情倨傲的年轻人，正不耐烦地守在手术台旁，其中一个还故意用脚尖踢了踢垂落的手术灯支架，发出刺耳的金属刮擦声。
怒火，冰冷的、足以焚毁理智的怒火，在凌夜胸腔里轰然炸开。但他那张惯于在底层泥潭里打滚的脸上，却硬生生挤出一个市侩到近乎谄媚的笑容，声音因为咽喉被压迫而有些嘶哑变形：
“哎哟喂！苏仙子，苏师姐！您看您这是干嘛呀？刀剑无眼，小心手滑！”他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试图推开剑刃，动作幅度极小，“墨影？哪个墨影？我这小破地方就是个修胳膊修腿的，来来往往的赛博朋克多了去了，您说的这位……”
“少废话！”苏清漪手腕纹丝不动，剑尖反而又递进一丝，刺痛感传来。“凌夜，收起你那套油嘴滑舌的把戏。‘幻影幽灵’墨影，灵网通缉令SS级目标，窃取‘通天集团’‘灵枢核心’项目最高机密！证据确凿！她就在你这里！交出来！”
“灵枢核心”…凌夜心头猛地一沉。墨影从未对他透露过全部，他只隐约知道她背负着一个足以颠覆巨头的秘密，却没想到竟是通天集团的核心命脉！玄天宗…竟然成了托拉斯的爪牙？这个认知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恶心。
“师姐，冤枉啊！”凌夜夸张地叫屈，眼角的余光却死死盯着墨影的伤口。那青黑色的能量…是玄天宗的“蚀灵剑气”！专门针对灵能义体和修士根基！这帮杂碎！混沌道种在丹田深处疯狂旋转，如同被激怒的凶兽，一股源于本能的吞噬欲望狂涌上来。他能“尝”到那法剑上流淌的精纯玄天灵力，对此刻饥肠辘辘的道种而言，简首是绝顶美味。他那条廉价的、外壳布满划痕、关节处不时迸出细小蓝色电弧的机械左臂，似乎也感应到主人的暴怒与道种的渴望，指尖几不可查地微微抽搐了一下。一缕比发丝还细、近乎透明的混沌真元，如同拥有生命的触手，悄然从他义肢的指关节缝隙中探出，贪婪地、无声无息地缠绕上冰冷的剑身。剑身上蕴含的丰沛灵力，正丝丝缕缕地被这无形的饕餮之徒吸食、转化。
“不见棺材不掉泪！”苏清漪身后一个方脸阔口的外门弟子不耐烦地厉喝，“苏师姐，跟这种下城区的垃圾废什么话！首接拿下搜人！”他手掐法诀，腰间佩剑嗡鸣出鞘半寸，锐利的庚金之气弥漫开来。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
“砰！！！”
诊所那扇用废旧飞船舱门改装的沉重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狠狠踹开，巨大的金属门板撞在墙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整个诊所都仿佛抖了三抖。生锈的轴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一个如同移动钢铁堡垒般的身影堵在了门口，几乎遮蔽了门外通道昏暗闪烁的霓虹灯光。魁梧，沉重，超过三分之二的身体覆盖着粗犷厚重、焊疤狰狞的军用级义体。锈迹斑斑的装甲板下，粗大的液压杆和能量传输管如同虬结的肌肉。标志性的巨大合金右拳垂在身侧，指关节处残留着可疑的深褐色污渍。正是“铁拳”老杰克！
他那张被一道从额头斜劈至下巴、几乎毁掉半张脸的巨大合金面罩覆盖的脸上，仅剩的一只布满血丝的浑浊义眼，此刻正死死锁定在苏清漪身后那两个外门弟子的左胸徽记上——那是一枚由飞剑环绕着能量核心的银白色徽章。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老杰克那只完好的、布满沧桑血丝的独眼，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极端暴戾、刻骨恐惧和滔天恨意的气息，如同实质的冲击波，从他钢铁浇筑的身躯里轰然爆发出来！那气息浓烈到让诊所内所有的金属表面瞬间结起一层薄薄的白霜，空气都变得粘稠、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玄…天…战…傀…营…” 老杰克的声音完全变了调，不再是平日粗豪的大嗓门，而是如同生锈的齿轮在砂砾中艰难碾磨，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和金属摩擦的刺耳噪音，每一个音节都像从地狱深渊里硬生生抠出来，充满了毁灭一切的疯狂。他那只巨大的合金铁拳猛地抬起，五指张开，掌心一个碗口大小的幽深炮口瞬间充能，刺目的、不稳定的赤红光芒疯狂汇聚，发出滋滋的死亡尖啸，狂暴的能量波动让整个空间的空气都在扭曲沸腾！目标，正是那两个佩戴着徽章、惊骇欲绝的外门弟子！
“杰克！别！”凌夜瞳孔骤缩，厉声嘶吼。老杰克的状态绝对不正常！那眼神里的疯狂，比他见过的任何一次都更彻底！一旦开火，墨影还在手术台上！这狭窄的诊所瞬间就会化为齑粉！
苏清漪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和那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怖气息震慑，抵在凌夜咽喉的剑尖不由自主地松动了一丝。
就是这一丝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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