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意裹挟着冰碴拍打在凌云脸上，他睫毛颤动，意识在黑暗中挣扎。
鼻腔率先捕捉到一缕焦香，混着油脂滴入炭火的噼啪声，这簇温热的气息竟穿透了三天混沌，将他从昏迷中生生拽了出来。
“咕噜噜……”
“醒了？你己经昏迷三天了。”
低沉嗓音裹着炭火的暖意砸在耳边，凌云骤然绷紧脊背，右手下意识摸索佩剑，却只触到一片虚空。
冰裂谷的罡风在头顶呼啸，冰棱折射的冷光如万把银刀悬在深渊上方。
火光跳跃间，二十岁出头的男人，头发剪短披散只够覆盖前额，赤着古铜色脊背，精壮的肌肉在火光照耀下泛着油光，正将串着兽肉的木签架在少许露出的岩壁凹槽的火堆上。火星溅在他手臂狰狞的伤疤上，他却浑然不觉。
“吃点东西？”肉块在火焰中滋滋冒油，男人扯下一块递过去，忽然发现凌云涣散的瞳孔毫无焦距。
凌云侧耳捕捉着对方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你是谁？天黑了？出来！”
男人抬头望向冰谷缝隙间漏下的惨白日光，嘴角勾起一抹困惑：“什么天黑了？这不大白天吗？”
他跨步上前，冰面在脚下发出细微脆响，“我不就在这儿？”
火光照亮他棱角分明的下颌，与凌云骤然紧绷的脖颈。凌云意识到:
“我失明了。”
“哟，挺淡定的嘛！来一口？”这人笑了一声，将手中木签塞入凌云手中。
凌云咬下一口，焦脆的外皮在齿间迸裂，滚烫的油脂瞬间涌入口腔，带着炭火炙烤的焦香。内里的肉质却鲜嫩弹牙，渗出丝丝咸鲜，混着难以忽视的淡淡腥气，在舌尖炸开复杂的滋味。
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凌云苍白如雪的脸庞。空洞的眼瞳毫无焦距，却准确地朝着对面声音传来的方向微微转头：
“你要杀我早就杀了，你知道我昏迷了三天，说明你守了我三天？”
声音清冷如霜，带着久病未愈的虚弱。
对面传来一声嗤笑，火光照亮了青年随意盘坐的身影。他正用签子剔着牙，歪头露出个痞气十足的笑：
“我有毛病我守你，这裂谷可是我的福地！要不是捡了这么多东西，哥一拳轰爆一个你！不过我倒是好奇，你这看着都快没呼吸，怎么还活起来？”
说话间随手将木签一甩进了火堆，火星溅落在凌云脚边。
这能告诉你？
凌云睫毛微颤，终于想起昏迷前的情形。当时老八说，每位神女都有护体神力，他的早就形成了，不如让他陷入绝境，看看他的护体神力。
原来他这么强！
只是如今应当是身体承受不住，眼睛最为脆弱导致失明，恢复一阵再看看。
他下意识抬手摸索身侧，却只触到冰冷的冰面：
“至少有两柄剑，还有一个储物袋！都落你手中了？”
“我擦！你倒是门清！”青年突然凑近，篝火将他的影子投在凌云脸上。
“你不会让我还你吧，这是我捡到的！换句话说，我要是杀了你，或者跑了，一点问题都没有！你说是吧？”
青年话音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威胁。
凌云脊背挺首，苍白的唇抿成首线：“是。”
“这么说你不会反对我拿走了？”青年挑起眉，饶有兴致地盯着眼前这个瞎子。
凌云苦笑一声，语气无奈：“形势比人强。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把两柄剑还我。”
“一把锈迹斑斑还你也就罢了，”青年突然抓起身旁的雪色长剑，寒光在黑暗中一闪而过，“另一把通体雪白，就算我不用，也可以拿来置换灵石，说不准价值万金！”
凌云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两把都价值不斐！”
“嗯？你倒是实诚！你通过了我的测试！”青年随即放声大笑。
“求人要心诚。”
“这话倒没错。”
他突然将剑横在凌云颈间，冷笑道：“那我要不还呢？”
冰凉的剑锋贴着皮肤，凌云却纹丝不动，漆黑的眼瞳里仿佛燃烧着幽火：“那我日后夺回去。”
“不怕我现在杀了你？你如今可是目盲。”剑尖微微用力，在皮肤上压出一道痕。
凌云缓缓仰起头，嘴角勾起一抹笑：“目盲心未盲。”
青年盯着他片刻，突然收回剑，啐了一口：“还你可以，拿东西来换！”
“那叫买！”凌云语气生硬。
“便宜点卖你。”青年耍了个剑花，剑鞘重重磕在地上。
“那本就是我的东西。”凌云的声音里终于略微带上了怒意，他也不敢真激怒了对方。
“现在是我的！”青年突然凑近，呼出的热气喷在凌云脸上，“哥们太缺钱了。”
他上下扫了扫，这人模样不错，要不是离主城太远，把他卖奴隶市场，窑子什么的还能赚一笔。
凌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掉落的储物袋里有不少好东西，不让你还，足够买回了吧？”
“那也是我的，拿我的东西买我的东西？”
青年嗤笑一声，随手从怀里掏出块玉简把玩，“在我手上就是我的。”
“里面应该有几种秘籍，乃是花间派绝学，你拿走了要惹上麻烦的。还有一种酒的酿造方式，抄一份给我。”
青年悠哉地往火堆里添了块柴，“哥们自有办法出手，不用你担心，一切东西在哥们这里，都能转化成亮晶晶的灵石！”
凌云颓然坐下，气得浑身发抖，这人真的是！没法沟通的！
就在这时，凌云身体有些异样。
“咦？这是什么肉？吃了浑身暖洋洋的！”
青年漫不经心答道:“蛇肉，大蛇。你没见过那种！”
凌云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多大？”
“够我吃一年那么大，对了，这个也要记得付钱。”
“......”凌云沉默了一瞬，“蛇头被削去半边那个？”
“我擦你又知道？”青年有些不可置信，这不是光速被打脸了吗！
凌云猛地转头，空洞的眼瞳仿佛要喷出火来，咬牙切齿：“混蛋你捡我东西捡上瘾了是不是！！！”
那条大蛇尸身，他都不舍得打扰！只希冀冰雪将它们掩埋。结果连雪幽莲的根都被掘了！
天意吧。
“啊哈，又是你杀的？”青年举着啃了一半的蛇肉凑过来，脸上是满是坏笑，“有缘有缘……不过我捡的怎能算你的东西，你又没带走！”
“开个价，把我要的东西还我。”
“爽快！三千灵石！”
凌云差点没一口噎死！
没想到对方眼皮子这么浅，根本不知道这两柄剑价值几何！
“贵了吗？也对，你身上的储物袋根本没几个灵石，全是些没价值的东西。我这己经算照顾你了吧？都友情价！”
？？？你礼貌吗？
这也摸走了？！凌云一摸怀里，发现储物袋还在。显然他己经翻过了看不上还回来了。
还好重要东西如今都在神女戒之中，常人无法探知，只会以为是一个精美的女戒。这年头，男女互许终身，女子常给男子戴上自己的东西宣誓主权。
“既然知晓我亦是不剩什么……”
“罢了罢了，我有预感，你将是我的福星！”
凌云逆血上涌。
福你妹啊！一把没得胡，掀桌不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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