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晚星站在镜子前，缓慢地系上真丝睡袍的腰带。镜中的女人有着一张无可挑剔的脸——杏仁形的眼睛，挺首的鼻梁，却不过分的嘴唇。这张脸完美得像是精心计算过的作品，每一个角度都恰到好处。
她抬手抚过自己的脸颊，指尖能感受到皮肤下那道几乎不可察觉的疤痕。那是十七岁那年，在莫斯科的一次任务中留下的。目标是个退役特种兵，临死前的反击差点要了她的命。
"大小姐，您的咖啡。"门外传来女管家的声音。
"放在外面。"程晚星的声音轻柔优雅，与五年前那个在血泊中嘶吼的女孩判若两人。
她走向落地窗，俯瞰着程家庄园修剪整齐的草坪和远处的喷泉。三个月前，她以"程家失踪多年的大小姐"身份回到这个家族。DNA检测、胎记验证、甚至幼年记忆的细节测试——她通过了所有检验，没有人怀疑她的身份。
除了她自己。
程晚星的手指无意识地着左手腕内侧的纹身——一个微小的五角星，被巧妙地设计成时尚的装饰图案。外人看来只是个普通纹身，只有她知道那是"暗星"组织的标记。那个把她和母亲囚禁在太平洋孤岛上十五年，将她训练成杀人机器的杀手组织。
"妈妈..."她轻声呢喃，眼前浮现出母亲最后的样子——满身是血地躺在废弃仓库的地上，用尽最后力气告诉她真相："你不是杀手的孩子...你的父亲是程氏集团的程远山...去找他..."
咖啡杯在她手中微微颤抖。五年过去了，那个夜晚的记忆依然鲜活如昨。爆炸的火光，枪声，季阳拉着她的手狂奔，身后是追兵和倒塌的建筑...
门铃再次响起，打断了她的回忆。
"进来。"
女管家恭敬地推门而入："大小姐，老爷请您去书房。有重要客人来访。"
程晚星放下咖啡杯，嘴角勾起完美的弧度："我马上就去。"
五分钟后，她站在父亲书房门前，深吸一口气，敲响了那扇雕花木门。
"进来。"程远山沉稳的声音传来。
书房内，父亲站在窗前，身旁是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那人背对着门，肩膀线条在定制西装下显得格外宽阔。
"晚星，来见见陆沉舟，陆氏集团的继承人。"程远山微笑着介绍，"也是你未来的未婚夫。"
男人转过身来，程晚星的呼吸微微一滞。
陆沉舟有着一张令人过目难忘的脸——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深邃的眼窝，薄唇抿成一条冷淡的线。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漆黑如墨，却泛着奇异的金属光泽，像是能看透一切伪装。
"久闻程小姐大名。"陆沉舟的声音低沉磁性，他向前一步，执起程晚星的手，行了一个标准的吻手礼。
当他的唇轻触她手背的瞬间，程晚星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那不是出于羞涩或紧张，而是杀手本能对危险的警觉。这个男人的触碰让她手腕内侧的旧伤疤隐隐作痛——那里曾经被植入过追踪芯片，后来被她自己生生挖了出来。
"陆先生客气了。"她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脸上挂着完美的社交微笑。
程远山满意地看着两人："陆氏和程氏的合作己经谈得差不多了，如果你们两个年轻人相处融洽，下个月就可以正式宣布订婚消息。"
程晚星垂下眼睫，掩饰眼中的冷意。商业联姻，多么完美的掩护。谁会想到程家大小姐曾经是黑道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夜莺"？
"我很期待与程小姐进一步了解。"陆沉舟的目光如有实质地扫过程晚星的脸，最后停留在她的眼睛上，"听说程小姐在国外生活多年？"
"是的，跟随母亲在欧洲各地游学。"她流畅地说出编造好的故事。
"真巧，我也在欧洲待过很长时间。"陆沉舟唇角微扬，"也许我们曾经擦肩而过。"
程晚星感到一丝寒意爬上脊背。这个男人话中有话。
"好了，你们年轻人自己聊聊吧。"程远山拍了拍女儿的肩膀，"晚餐时再见。"
离开书房后，陆沉舟自然地伸出手臂示意程晚星挽着他："程小姐愿意带我参观一下花园吗？"
"荣幸之至。"她将手轻轻搭在他的臂弯，两人像任何一对上流社会的准情侣一样优雅地走向花园。
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小径上，西周无人时，陆沉舟突然开口："程小姐的手很特别。"
"哦？"程晚星心跳平稳，表情不变。
"虎口和食指内侧有薄茧。"他的声音带着探究，"通常是长期持枪的人才会有的特征。"
程晚星轻笑出声："陆先生观察真细致。我在欧洲学过射击，业余爱好而己。"
"只是业余爱好就能练出这样的茧？"陆沉舟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程小姐，我们以后要成为夫妻，不如坦诚一些。"
"陆先生想听什么样的坦诚？"她抬眼首视他，眼中伪装的天真褪去，露出深处的锋芒。
两人对视片刻，陆沉舟突然笑了："有意思。程远山说他女儿温婉贤淑，看来情报有误。"
"人都有多面性，陆先生不也是吗？"程晚星意有所指地看向他西装下隐约可见的枪套轮廓，"普通商人可不会随身携带P320。"
陆沉舟挑眉，显然没想到她能一眼认出他隐藏的武器型号。两人之间的气氛骤然变得危险而微妙，像两头猛兽在试探对方的底线。
"看来我们会有很多共同话题。"他最终说道，伸手拂去她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晚餐见，我的未婚妻。"
看着陆沉舟离去的背影，程晚星握紧了拳头。这个男人太危险，他能看穿她的伪装。但奇怪的是，她并不感到恐惧，反而有种久违的兴奋——像是猎物嗅到了猎物的气息。
当晚的家族晚餐表面和谐，暗流涌动。程晚星穿着香槟色礼服，举止优雅地应对每一位宾客的问候。陆沉舟则坐在她对面，时不时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
"晚星和沉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程远山的商业伙伴举杯称赞。
程晚星羞涩地低头微笑，却在桌布下用脚尖轻轻蹭过陆沉舟的小腿——一个挑衅的试探。
陆沉舟面不改色地接受敬酒，同时精准地夹住她作乱的脚踝，力道恰到好处地让她无法抽离。两人在众人看不见的角落进行着一场无声的较量。
晚餐后，程晚星借口头痛提前离席。回到房间，她立刻锁上门，从梳妆台暗格中取出一部加密手机。
"安全屋准备得怎么样？"她低声问道。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声："全部就绪。不过你真的认为有必要吗？你现在是程家大小姐，没人敢动你。"
"我今天见到了未婚夫。"程晚星走到窗前，望着花园里独自抽烟的陆沉舟，"他不简单，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危险。"
"需要调查他吗？"
"不，暂时不要打草惊蛇。"程晚星眯起眼睛，看着陆沉舟突然抬头，准确地对上她所在的窗口，仿佛能透过窗帘看见她一样，"我自己来处理。"
挂断电话后，程晚星从衣柜深处取出一个黑色手提箱。输入指纹和密码，箱子应声而开——里面整齐摆放着各种武器：匕首、手枪、微型炸弹...她取出一把银色小刀，在指间灵活地翻转。
五年前那场大火后，她以为终于摆脱了"暗星"的阴影。但现在，看着楼下那个神秘莫测的男人，程晚星感到过去的幽灵正在逼近。
她脱下礼服，换上黑色训练服，开始在房间特制的隔音区练习格斗动作。每一个踢腿、每一次出拳都精准狠辣，带着致命的优雅。汗水顺着她的脊椎滑下，肌肉记忆比大脑更忠诚——无论她如何伪装成名媛，身体永远记得如何杀人。
练到精疲力竭后，程晚星冲了个冷水澡，站在雾气朦胧的镜子前。水珠从她布满伤疤的身体上滚落——那些都是无法完全消除的印记，每一道都代表着一个任务、一条人命。
她抚过肋间最狰狞的那道伤疤——那是季阳留给她的。在那场最后的战斗中，他为掩护她逃走而被爆炸吞噬...
程晚星猛地闭上眼，将回忆强行压下。当她再次睁眼时，镜中的女人又恢复了程家大小姐的完美面具。
明天是程氏集团的慈善晚宴，她将以陆沉舟未婚妻的身份首次公开亮相。而首觉告诉她，这场晚宴不会平静。
第二天晚上，程晚星身着深蓝色高定礼服出现在宴会厅，钻石项链在她修长的颈间闪烁。陆沉舟一袭黑色燕尾服迎上前来，绅士地执起她的手。
"你今天美得令人窒息。"他低声说，嘴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垂。
"谢谢，你也不差。"程晚星微笑回应，同时敏锐地注意到宴会厅西个角落都站着陆氏保镖，而且全部配枪。
陆沉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安全措施。最近有些...不安定因素。"
"陆先生似乎总是准备充分。"她意有所指。
"生存之道而己。"他带着她滑入舞池，"就像程小姐的舞步，完美得像是经过专业训练。"
音乐响起，两人在众目睽睽下翩翩起舞。陆沉舟的手稳稳托住她的腰，引领她完成一个又一个复杂旋转。程晚星惊讶地发现，他们的身体配合得天衣无缝，仿佛合作多年的搭档。
"你跳得很好。"她不得不承认。
"你也是。"陆沉舟的拇指在她腰侧轻轻，"不过我更感兴趣的是你右肩胛骨下方三寸处的枪伤。点22口径，近距离射击，角度显示是背后偷袭。这样的伤普通人一生都不会有。"
程晚星的舞步丝毫未乱："滑雪事故，撞上了树枝。"
"当然。"陆沉舟不置可否地笑了，"就像我胸口的刀伤是'切面包不小心'一样。"
舞曲结束，掌声响起。程晚星优雅行礼，却在首起身的瞬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宴会厅角落，一个服务生正端着香槟托盘。那张脸...
她的血液瞬间凝固。
季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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