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A市眼科医院的走廊弥漫着消毒水与病历纸的混合气味。
刘培培送走最后一个患者时，墙上的石英钟刚划过十二点半。
患者是个戴眼镜的高中生，临走前还追着问：
“医生，我这度数真的不能再降了吗？”
她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少玩手机，多望远处，比什么都强。”
诊室门关上的瞬间，她整个人瞬间放松下来，瘫在轮滑椅上。
连续西个小时没喝水，嗓子干得像含着砂纸，右手因为长时间握笔写病历，指关节隐隐作痛。
她踢掉白大褂的肩带，露出里面灰色的T恤，原地蹦了两下，骨骼发出“咔哒”的轻响———这是她自创的放松操。
双手交叉举过头顶，胳膊弯成半椭圆罩在脖颈后，头开始顺时针旋转。
第一次转到一半，颈椎发出“咯噔”一声脆响，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第二次动作放缓，能清晰感觉到肌肉从僵硬到松弛的过程；第三次转完，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她长舒一口气，随手扯过纸巾擦了擦。
白大褂的下摆被蹭得有些皱，她低头整理时，看到口袋里露出手机的一角，才想起代行乐的入职手续还没办。
人事办公室在隔壁，门是深棕色的实木材质，敲上去声音沉闷。
刘培培抬手敲门时，特意调整了呼吸，让自己显得更精神些。
“咚咚咚！”
三声过后，里面传来键盘敲击声骤停的脆响，紧接着是一个略显尖利的女声：
“进来！”
推开门，一股浓烈的咖啡味扑面而来。
徐欢正趴在电脑前敲代码，后背弓得像只大虾，听见动静才慢吞吞抬起头。
她脸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后那双眼睛在看到刘培培时，瞳孔瞬间睁大，苦命相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切换成谄媚的笑，嘴角咧得能看见后槽牙。
“刘主任！”
她像被弹簧弹起来似的，屁股离开椅子时带得滑轮椅往后滑了半米，“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快坐快坐！”
说着，就想去拉刘培培的胳膊，又似乎觉得不妥，手在半空中尴尬地顿了顿，改而指向自己的座位，说道:
“坐我这儿，刚擦过的！”
刘培培没跟她客气，径首走到椅子前坐下。
椅面还残留着体温，带着点久坐后的微汗感。
她扫了眼徐欢的电脑屏幕，上面密密麻麻全是代码。
“忙着呢？”
她明知故问，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徐欢弓着腰站在旁边，像古代的丫鬟伺候主子，笑容堆得满脸都是：
“不忙不忙，都是些杂活儿。主任您这时间过来，是要视察工作？还是……”
她的语气里带着试探，眼睛却瞟向刘培培放在桌上的手机。
刘培培清了清嗓子，故意拖长了语调：
“怎么，不欢迎我？”
“哪儿的话！”徐欢连忙摆手，戒指在灯光下闪了一下，“主任您能来，是我们办公室的荣幸！”
“行了，别贫了。”
刘培培懒得跟她绕弯子，职场上这些阿谀奉承的套路，她见得多了:
“找个凳子坐下，我有事跟你说。”
徐欢麻溜地从桌角拖过一把滑轮椅，小心翼翼地挨着刘培培坐下，膝盖只敢沾着椅面三分之一，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腿上。
“主任您说。”
“有个新人要办入职，兼职的。”
徐欢听到来意，一秒收起那阿谀奉承的嘴脸，严肃且掷地有声的回复道:
“这个好办，您把她的身份证和银行卡号发我。”
“好，她昨天发给我了，你稍等一下，我找找。”
刘培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亮起时，她看到代行乐的微信头像———一个卡通黄色小袋鼠的表情包。
只见她的手指在屏幕上划拉着，当看到自己和代行乐的聊天框里，只有身份证的照片，银行卡号那栏空空如也。
心里愈发的慌张，刘培培的指尖在大腿上掐了一下。
现在徐欢等着，入职资料又不全，这可怎么办？
她定了定神，脸上依旧保持着镇定，假装翻看其他信息，突然话锋一转：
“小徐啊，你吃饭了吗？”
徐欢被问得一愣一愣的，眼镜差点滑到鼻尖，“啊？……没呢，正准备叫外卖。”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
刘培培把手机塞进白大褂口袋，动作麻利地站起来，说道:
“那正好！先去吃饭吧，入职手续回来弄也不迟。我看楼下那家牛肉面不错，你快去尝尝。”
徐欢的耳朵“唰”地红了。
她搓着手指，有些为难：
“可是主任，我今天请了半天假，下午三点就得走，怕来不及……”
刘培培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户，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心里盘算着时间———现在一点，如果不抓紧时间联系代行乐要银行卡号的话，这个时间确实有点紧。
但作为领导，慌乱是不能显露的。
她转过身，脸上挂着不容置疑的微笑，冲徐欢挥挥手：
“无妨，快去吃吧，时间够。我在这儿等你，顺便看看你们办公室的‘工作环境’。”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带点玩笑意味，却让徐欢瞬间松了口气。
“好嘞！谢谢主任！”
徐欢几乎是小跑着冲出办公室，运动鞋和地板摩擦的声音逐渐渐行渐远。
门关上的刹那，刘培培的笑容立刻垮了下来。
她掏出手机，手指飞快地打字：
【刘培培：代行乐！你的银行卡号赶紧发我，马上！】
发送成功后，她盯着屏幕，秒针滴答作响，每一秒都像在心上碾过。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对话框里始终只有自己的消息，代行乐的头像静止着，没有丝毫动静。
刘培培急了，点开语音通话键，连续打了三次都没打通。
她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发尾被揉的有些乱:
“搞什么鬼？”
就在她几乎快要烦躁到疯掉的时候，猛地想起高疾驰。
她的手指在通讯录里无奈的翻找着，找到“高疾驰”的名字时，她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响到第西声才被接起，那边传来嘈杂的火锅背景音，还有高疾驰一向沉稳的声音：
“喂，您好，哪位？”
刘培培靠在窗边，看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语速飞快：
“是我，刘培培。你现在能联系上代行乐吗？急事！”
高疾驰接起电话时，锅里的毛肚刚烫到第七下。
小赵正埋头往油碟里猛倒香油，闻言抬起头，筷子上的冻豆腐“啪嗒”掉进红汤里，溅起几滴油花。
高疾驰用手捂住听筒，走到火锅店靠窗的角落，玻璃上的水雾让窗外的街景变得模糊，压低声音询问道:
“刘医生，什么事这么急？”
他能听到电话那头刘培培急促的呼吸声。
“代行乐！”刘培培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明显的急迫，“她不接我电话，发消息也不回，你赶紧帮我找找她，入职手续就差银行卡号了！”
高疾驰的心猛地一沉。
代行乐不接电话？昨晚也没有给他答复，再加上现在的失联，难道真出了什么事？
他靠在冰冷的玻璃上，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刘医生您别急！我现在就联系代行乐！”
“她是来找我办入职的！”刘培培打断他，“可现在人联系不上，我这儿等着办手续呢！徐欢下午三点就走，再拿不到卡号就来不及了！”
“你别急，”高疾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我现在就给她打电话，要是还不接，我就去学校找她。”
刘培培这才冷静下来，意识到刚才自己说话声音太冲后，她抬起手，扶额，道歉道:
“对不起啊，小驰！刚刚太着急了，说话急了点，别往心里去。”
“没事儿，没事儿。我现在就联系她。”
高疾驰挂了电话，立刻给代行乐拨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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