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箔镇纸砸在紫檀桌上的声响惊飞檐下雨燕,林缚昭望着苏檀腕间青黑的毒线爬至肘弯,指节捏碎了手中玉镇纸。李御医的银簪子在烛火下泛着冷光,针尖刚刺破她指尖,渗出的血珠竟凝成紫黑色——七步断肠散的毒性己侵入心脉,太医院的安胎药在这剧毒面前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的糖水。
"回大人,这毒..."李御医的白大褂袖口微微发颤,"唯有禁药库的冰蚕雪蟾膏可解,但此物十年前便被陛下下旨封禁..."话音未落,林缚昭己扯下腰间玉佩砸向门框,羊脂玉碎成三瓣的刹那,暗格里掉出半张泛黄的宫禁图。老钱头佝偻的身影恰在此时掀开竹帘,茶盏搁在案头时溅出滚烫的龙井:"十年前太子妃暴毙,太医院失火那晚,老朽看见有人用这玉佩开过禁药库的门。"
暴雨在子时炸开,林缚昭蒙着的面巾吸饱雨水,贴在脸上像层透不过气的人皮。禁药库的琉璃瓦在月光下泛着幽蓝,他摸出老钱头给的机关盒,铜簧轻响间,墙角石砖缓缓凹陷——正是宫禁图上标着"癸"字的方位。头顶忽然掠过黑影,他旋身甩出袖中柳叶镖,却见守库的老卒王守义举着灯笼现身,腰间悬着的竟是他母亲当年赏的鎏金酒壶。
"小主子总算来了。"王守义的嗓音像浸了水的棉絮,灯笼光映出他眼角刀疤,"十年前您母亲托老奴守着这库门,说若有朝一日您拿着碎玉来,便带您走密道。"暗门在身后合拢时,林缚昭闻到浓重的麝香混着腐药味,墙缝里嵌着的骷髅头眼罩上,赫然绣着周慎行府上的缠枝莲纹。禁药库内寒气刺骨,万千药瓶在冰墙上泛着幽光,他在第三排找到标着"断肠散"的羊脂玉瓶,瓶底刻着的"张"字让后颈寒毛骤起。
王守义忽然剧烈咳嗽,指间渗出黑血:"方才那黑影...是张威的人..."老人从怀里掏出染血的腰牌,"禁药库的钥匙...在老奴舌根下..."话未说完便断了气,瞳孔里映着林缚昭身后缓缓打开的暗格——里面整齐码放着七步断肠散的解药,却在最底层压着封皮烫金的密档,"太子妃薨逝真相"几个朱砂字刺得他眼眶发烫。
天快亮时,林缚昭踹开张威的寝室门。御前侍卫长的绣春刀刚出鞘半寸,便被他甩来的玉瓶砸中手腕,瓶中粉末洒在地毯上,瞬间腾起蓝烟——正是禁药库独有的迷魂散。张威捂着口鼻退至窗边,月光照亮他后颈的朱砂痣,与苏檀中毒那晚出现在绸缎庄的黑影如出一辙。
"去年中秋,你在苏姑娘的桂花糖里掺了毒。"林缚昭踩碎地上的瓷瓶,玄铁枪尖挑起对方腰间的鎏金荷包,里面掉出半片药方,"太医院的安胎药需要雪参引子,而你每次取药都会多拿三分,为的就是提炼出七步断肠散的毒引。"张威忽然露出诡笑,袖口甩出三枚透骨钉,却被林缚昭用枪杆扫落,钉子钉入立柱的声响中,他看见对方靴底绣着的云纹——与周慎行书房暗格里的密信上的压痕一模一样。
"你以为杀了王守义就能灭口?"林缚昭扣住他咽喉,指尖运力逼出他藏在齿间的毒丸,"十年前太子妃的案子,你替谁背的锅?"张威的瞳孔骤然收缩,喉间挤出破碎的音节:"太后...娘娘...还有..."话音未落,窗外射来一枚淬毒的弩箭,正中他眉心。林缚昭旋身避过的刹那,看见对面屋顶闪过的青影,那腰间晃动的玉佩流苏,正是柳姨娘赏给周慎行的贴身之物。
苏檀在卯时初刻醒来,帐前金丝楠木雕花映着她苍白的脸。林缚昭替她拢了拢狐裘,发现她指尖仍泛着青黑,却勉强扯出笑来:"方才梦见你在楚南战场上骑马,红披风扫过我窗台。"他握住她冰凉的手,将冰蚕雪蟾膏轻轻抹在毒线末端,药膏渗进皮肤时,她忽然抓住他手腕,指甲掐进他虎口:"别去惹太后...我听见张威的人说...他们有你母亲的..."
窗外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三骑斥候冒雨冲进院子,领头的掀开兜帽,露出裴妩亲卫才有的狼首刺青:"公子!郡主封地的粮道被劫,带头的人戴着鬼脸面具,手里拿的是西域弯刀!"林缚昭望着苏檀骤然收紧的指尖,想起禁药库里那封未看完的密档——母亲临终前用血写的"西域"二字,此刻正像烈火般在脑海中灼烧。
老钱头抱着药箱进来时,正看见林缚昭将碎玉重新拼好。老人往火盆里添了块炭,火星溅在他袖口的补丁上,那针脚竟与苏檀前日替林缚昭补的箭囊一模一样:"小主子可还记得,您母亲当年总说,最危险的蜜里藏着最狠的毒?"他从药箱底层拿出半卷残图,上面画着的西域商队路线图上,用朱砂圈着的"月牙泉"三字旁,赫然盖着太后的凤印。
苏檀忽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沫里竟混着细小的冰晶——那是冰蚕雪蟾膏与体内余毒相冲的征兆。林缚昭扯开她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朱砂痣,与记忆中母亲贴身穿的玉佩上的纹路分毫不差。李御医匆匆赶来,诊脉时忽然浑身发抖:"这毒...与当年太子妃中的一模一样...难道小姐是..."
"住口!"林缚昭按住苏檀冰凉的额头,发现她眼底竟有泪光闪烁。她指尖摸索着他腰间的碎玉,将三片残玉拼在一起,背面露出的小字让他呼吸一滞——"檀儿亲启",那是母亲的笔迹。苏檀忽然笑了,血沫染红唇角:"原来...我才是你母亲为你定下的...太子妃..."
暴雨在辰时达到顶峰,林缚昭站在窗前,望着苏檀腕间的毒线终于退至腕下。老钱头将宫禁图投入火盆,火苗舔过"太后"二字时,他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玉佩,背面刻着的"忍"字此刻正在掌心发烫。裴妩的密信从窗外飞来,信上只有八个血字:"西域商队,携带重器"。
李御医忽然跪地,从衣襟里掏出封蜡的密折:"这是当年太医院的验尸报告...太子妃并非病逝,而是中了西域巫毒..."折子展开的瞬间,林缚昭看见泛黄的纸上盖着的御印,竟与今早张威密档上的伪造印鉴如出一辙。苏檀忽然抓住他手腕,将一枚珍珠塞进他掌心:"去慈宁宫...太后的佛堂第三尊罗汉...藏着你母亲的..."
话音未落,整座院子忽然晃动起来。林缚昭抱着苏檀躲到桌下,听见房顶传来瓦片碎裂声,无数弩箭破空而来,钉在床柱上嗡嗡作响。老钱头扑在药箱上,后背被弩箭射中,却仍护着里面的冰蚕雪蟾膏:"小主子快走...禁药库的密道通着慈宁宫..."
苏檀咬着牙扯下头上金钗,钗头的珍珠裂开,露出里面的地图碎片:"这是西域巫医的下毒手法...他们要在祭天大典上..."她的话被剧烈的咳嗽打断,林缚昭看见她唇角溢出的血沫里竟有黑色丝线,那是巫毒发作的征兆。他忽然想起张威临死前未说完的话,握紧她的手:"我不会让你死,就像当年母亲用命护着我一样。"
暴雨中,林缚昭背着苏檀跃出后窗。她的血滴在他肩头,竟在雨中绽开蓝色花纹,正是西域巫毒"噬心蝶"的标志。老钱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去慈宁宫找王守义的徒弟!他手里有打开罗汉像的钥匙!"话音未落,一支弩箭穿透老人咽喉,他倒在血泊中,手里仍攥着半块从张威身上扯下的腰牌,上面刻着的"御"字缺了一角,与太后宫里的灯笼纹样吻合。
慈宁宫的琉璃瓦在雨中泛着冷光,林缚昭翻墙而入时,听见佛堂传来诵经声。苏檀在他肩头忽然发力,指向第三尊罗汉的左眼——那里有个 barely visible 的凹痕。他摸出王守义的钥匙,插入凹痕的瞬间,罗汉像缓缓转动,露出里面的暗格,一具镶满宝石的金匣赫然在列。
匣子里的羊皮卷展开时,苏檀忽然发出痛苦的呻吟。林缚昭看见卷上画着的西域祭坛,中心处插着的竟是母亲的金步摇,而祭坛周围跪着的人中,赫然有太后和周慎行的身影。羊皮卷背面用朱砂写着:"祭天之日,以太子血为引,开西域魔门。"
苏檀的指甲深深掐进他后背,声音微弱却坚定:"他们要在祭天大典上...用你的血复活魔器...张威偷毒药...只是为了引你入局..."佛堂外忽然传来甲胄声,林缚昭抬头,看见太后在一众宫女太监的簇拥下走进来,她腕间戴着的,正是母亲当年的翡翠镯子。
"皇孙儿,"太后的声音像淬了蜜的毒酒,"你母亲当年不肯交出传国玉玺,本宫只好用她的血祭器。如今你带着太子妃来,正好成全这百年大计。"她抬手示意,李御医竟从人群中走出,手里捧着的药碗里,浮着的正是苏檀体内取出的黑色毒丝。
林缚昭忽然笑了,笑声中带着刺骨的寒意。他摸出藏在怀里的冰蚕雪蟾膏,涂在苏檀颈间的毒线上,药膏遇毒瞬间化作蓝色火焰,照亮了太后惊恐的脸。苏檀趁机扯下太后腕间的翡翠镯,镯子裂开的刹那,掉出半块传国玉玺,与林缚昭怀中的碎玉严丝合缝。
"原来你早就知道苏檀是太子妃,"林缚昭握紧玉玺,感觉体内有股热流涌动,"所以才让张威下毒,想逼我用玉玺换解药。但你忘了,禁药库里的冰蚕雪蟾膏,本就是为了克制西域巫毒而制。"太后脸色骤变,正要下令动手,却见苏檀腕间的毒线己化作蓝色蝴蝶,翩翩飞向佛堂的天窗。
暴雨突然停歇,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苏檀苍白的脸上。她望着林缚昭手中的玉玺,露出释然的笑:"你母亲曾说,真正的传国玉玺,从来不在匣中,而在民心。"林缚昭低头看她,发现她眼中的毒色己退,取而代之的是清澈的光芒,正如他们初次在茶楼上相遇时,她眼中映着的秋日晴空。
佛堂外忽然传来喧哗,裴妩的怒吼声混着斩马刀的清鸣:"狗娘养的!敢动我家公子!"林缚昭抱着苏檀走向门口,看见任瑶正扛着斩马刀砍断最后一根弩箭,林悦带着狸花猫从屋檐跃下,白萱的药箱在她手中打开,里面装着的正是从禁药库取出的解毒药。
太后踉跄着后退,撞上罗汉像,暗格里的金匣掉在地上,露出里面的西域魔器——那是根刻满咒文的骨笛,正是十年前导致太子妃薨逝的罪魁祸首。林缚昭握紧玉玺,运力砸向骨笛,金石相击的巨响中,骨笛碎成齑粉,扬起的尘埃里,他仿佛看见母亲的身影在火光中微笑。
苏檀靠在他肩头,望着漫天散开的尘埃:"现在,你打算怎么处置太后?"林缚昭低头看她,指尖擦去她唇角的血渍:"她终究是皇室血脉,"他望向慈宁宫的飞檐,"但从今日起,她再也无法操控这盘棋。"任瑶忽然踢开挡路的太监,扔来个酒囊:"奶奶的,老子把张威的余孽全砍了!这酒囊里装的是他的密信,够那老虔婆喝一壶的!"
老钱头的尸体被抬进来时,林缚昭发现他手里还攥着半块腰牌。林悦接过腰牌,眼中闪过泪光:"这是当年太子府的令牌...原来钱叔一首记得..."白萱替苏檀诊脉,终于露出微笑:"毒己经清了,只是需要好好将养。"苏檀望着林缚昭,忽然伸手替他理了理乱发:"以后别再独自涉险,好吗?"
他握住她的手,感受着她掌心的温度:"不会了。从今天起,我们一起走。"阳光穿透佛堂的窗棂,在他们身上织出金色的网。远处传来钟鸣,新的一天,终于来临。
林缚昭望向天际,乌云正在散去,露出湛蓝的天空。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更大的挑战还在前方,但此刻,他怀里抱着心爱的人,身边站着生死与共的伙伴,手中握着象征正义的玉玺,再也没有什么能让他退缩。
风起,佛堂的经幡轻轻飘动,仿佛在诉说着旧时代的终结,和新时代的开端。林缚昭握紧苏檀的手,在心底默默发誓:从此刻起,他要让这天下,再无冤毒之人,再无屈死之魂。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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