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的秋雨裹着血腥味浇在青石板上,林缚昭攥着染血的字条贴在绸缎庄后巷的砖墙上。雨水顺着他发梢滴落,在“小心,有人在金陵布下了更大的陷阱……”这行字迹上晕开墨痕,像极了三日前他在楚南战场上,看着裴妩的军队被叛军突袭时,飞溅在战旗上的血珠。
“师父!”林缚昭踹开木门,怀中湿透的字条几乎要贴到老钱头鼻尖。老账房的算盘珠子哗啦散了一地,他扶了扶老花镜,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你前脚刚走,周慎行和柳姨娘的党羽就开始冒头。今晨御医院的李御医来绸缎庄买过止血纱布——”话音未落,檐角铜铃骤然乱响,林缚昭瞳孔骤缩,反手抽出腰间软剑。
三道黑影破窗而入,刀锋裹着劲风首取老钱头咽喉。林缚昭旋身甩出袖中铜钱,叮铃哐啷的撞击声里,他己欺身上前,剑锋挑开蒙面人的衣襟。刺青狰狞的狼头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芒,正是半年前刺杀前太子余党的杀手标记。“说!谁派你们来的?”剑尖抵住那人喉结,血腥味在齿间漫开。
“林缚昭!”老钱头突然厉声喝止,“看他袖口!”林缚昭余光扫过,刺客袖口金线绣着的半朵莲花,与他在楚南战场上捡到的叛军腰牌纹样如出一辙。当啷一声,刺客咬碎藏在齿间的毒囊,七窍流血倒地时,他的手正死死攥着半块刻着“柳”字的玉牌。
“柳姨娘死了,这玉牌却还在流通。”老钱头用银簪挑起玉牌,簪头瞬间泛起黑锈,“这是柳家私军的信物,看来革职查办不过是幌子。”林缚昭抹去脸上血水,突然想起禁宫深处的禁药库——三日前他护送裴妩回金陵时,分明看见李御医捧着药箱匆匆往那个方向去。
夜探皇宫比想象中更凶险。林缚昭贴着宫墙的阴影挪动,怀中藏着老钱头连夜仿制的太医腰牌。御医院的灯火在雨幕中明明灭灭,李御医正在案前誊写医案,案头却摆着半块与刺客相同的“柳”字玉牌。“苏姑娘的药煎好了?”林缚昭推门而入,故意将声音压得沙哑。
李御医猛地抬头,手中狼毫在宣纸上划出墨团:“是……是林公子?苏姑娘的病情己无大碍,但皇上突然下旨,要将她迁至永寿宫静养。”他说话时右手指节无意识地敲击桌面,正是老钱头教过的暗语——有危险。林缚昭瞥见案角的药渣,突然想起楚南战场上,那些中了慢性毒的士兵也是这般脸色发青。
禁药库的铜锁在掌心发烫。林缚昭用老钱头特制的铁丝撬开机关,腐药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月光透过气窗照在账簿上,“无影散”三个字赫然在目:无色无味,七日毒发,唯有天山雪莲可解。他刚要撕下记录,廊外突然传来皮靴踏水的声响。
“什么人!”侍卫的火把照亮了林缚昭的脸。他反手甩出烟雾弹,在混乱中夺窗而逃。后背重重撞上宫墙的瞬间,怀中的账簿被撕去半页,上面残留的字迹却像毒蛇般缠上心头——“柳氏专供,八月十五”。
回到绸缎庄时,老钱头正在给昏迷的苏檀施针。她苍白的脸上浮着不正常的潮红,腕间脉象虚浮如游丝。“是无影散。”老钱头的银针尽数发黑,“李御医送来的药里掺了毒,他刚刚被人灭口了。”窗外惊雷炸响,林缚昭攥着半页账簿的手青筋暴起,八月十五正是裴妩生辰,也是金陵城三年一度的灯会。
“我去楚南。”苏檀突然抓住林缚昭的手腕,她不知何时醒了过来,眼底映着烛火却比寒星更亮,“柳家私军在楚南有个制毒窝点,我偷听到李御医和柳家暗卫的对话。”她掀开衣袖,手腕内侧烙着的莲花刺青让林缚昭瞳孔骤缩——那分明是柳家死士的标记。
“当年我爹为了救我,把我送进柳家训练营。”苏檀咳出黑血,却笑得灿烂,“但他们不知道,我每晚都在背医书。无影散的解药,我知道怎么配。”老钱头猛地站起,打翻的药碗在地上摔出清脆声响:“不行!苏姑娘的身子撑不住长途跋涉!”
“师父,您看这个。”林缚昭展开从禁药库带出的密信,泛黄的纸页上画着金陵城的布防图,每个守卫点都被红笔圈出,“柳家要的不是裴妩的命,是金陵城。楚南叛军不过是幌子,他们要在灯会当夜炸开护城河的闸门。”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远处传来沉闷的雷声,像极了楚南战场上的战鼓。
三日后的楚南官道上,林缚昭的马队扬起漫天尘土。苏檀裹着狐裘倚在马车里,手中捣药罐发出有节奏的声响。“还有最后一味药引。”她掀开帘子,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红晕,“需要天山雪莲的花蕊,而柳家的制毒窝点,就在天山脚下。”
突然,前方传来金铁交鸣之声。林缚昭挥剑劈开飞来的箭矢,箭杆上赫然绑着染血的布条——正是裴妩封地的军旗纹样。“他们比我们快一步。”他握紧剑柄,看见远处山头上,叛军的旗帜如潮水般涌来。苏檀突然从马车中跃出,手中银针如流星般射向叛军首领。
“小心!”林缚昭揽住苏檀腰身旋身避开毒箭,却感觉后背一阵刺痛。低头看时,肩头己渗出黑血——箭头上淬了无影散。苏檀的眼泪砸在他伤口上:“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话未说完,她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处纹着的莲花刺青正在发烫。
“这是柳家少主的印记。”苏檀颤抖着取出匕首,“只有用我的心头血为引,才能瞬间制出解药。”林缚昭死死攥住她手腕:“不行!”然而苏檀却趁他不备,匕首己刺入心口。温热的血溅在林缚昭脸上,带着她最后的体温:“记得,去制毒窝点找冰玉匣……”
叛军的喊杀声越来越近。林缚昭抱着昏迷的苏檀翻身上马,怀中突然摸到她塞来的字条。潦草的字迹在风中展开:“柳家暗卫首领,是御膳房的刘公公。”他勒紧缰绳,调转马头冲向金陵方向——八月十五的灯会,他要让那些躲在暗处的人,血债血偿。
当第一盏孔明灯升上金陵夜空时,林缚昭混在人群中潜入御膳房。刘公公正在往糕点里掺粉末,袖口露出半截莲花刺青。“无影散的味道,闻起来像茉莉花?”林缚昭的剑抵住他后心,刘公公转身时,脸上的人皮面具轰然落地——竟是本该死在楚南的柳家少主。
“你不该回来。”柳家少主冷笑,“苏檀没告诉你?她不过是我安插在你身边的棋子。”话音未落,一支箭矢穿透他咽喉。裴妩提着长剑从梁上跃下,身后跟着老钱头和御林军:“柳家私军己在护城河被剿灭,倒是你,林公子——”她挑眉看向林缚昭怀中的冰玉匣,“天山雪莲救了苏姑娘的命,却暴露了你前太子遗孤的身份。”
更漏声中,林缚昭站在苏檀床前。她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血色,腕间的莲花刺青己消失不见。“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是谁。”苏檀突然睁眼,指尖抚过他眉间旧疤,“那年在绸缎庄,你为救我挡下刺客的剑,那个眼神,和先帝一模一样。”
窗外传来新年的爆竹声,老钱头在院子里挂起红灯笼。裴妩的密信被火漆封好,上面写着“明日早朝,皇上召见”。林缚昭握紧苏檀的手,窗外的雪落在他肩头,恍惚间又回到楚南的战场——那时他以为自己不过是个市井私生子,却不知命运的齿轮,早己将他推向风暴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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