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泼洒在铜雀台斑驳的琉璃瓦上,将飞檐走兽的阴影拉得细长,如同鬼魅的爪牙。高洋披着玄色锦袍,腰间玉带松垮地悬着,酒气混着龙涎香在晚风里弥散。他踉跄着踏过青苔石阶,靴底碾过碎石发出咯吱声响,惊起檐下几只归巢的乌鸦,嘶哑的叫声刺破暮色。
地牢入口蒸腾着霉湿浊气,狱卒们垂首侍立,铠甲在火把映照下泛着冷光。高洋扶着石壁下行,铁链拖过地面的哗啦声越来越清晰,混杂着粪水的恶臭扑面而来。当他掀开朽木门帘时,眼前景象让随侍宦官都忍不住捂住口鼻 —— 高浚与高涣蜷缩在角落,破烂的囚衣浸在污淖里,手腕脚踝的铁链深陷皮肉,锈迹与血痂凝结成块。
“哟,这不是我那‘貌比夜叉’的好弟弟们吗?” 高洋酒意上涌,声音带着戏谑的颤音。他晃了晃手中的鎏金酒壶,琥珀色的酒液溅在高浚脸上。那人猛地抬头,乱发下双眼赤红如血,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却只发出嗬嗬的气音。高洋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指着两人对狱卒喝道:“去,取三桶百花蜜来!”
蜜水带着甜腻的腥气泼下时,高浚的惨叫声刺破地牢。粘稠的液体顺着乱发糊住眼睛,流进伤口时泛起钻心的疼。成千上万的苍蝇从粪坑、从石缝蜂拥而至,黑压压的虫群裹住两人躯体,嗡鸣声震得石壁簌簌落灰。高涣己经昏厥过去,唯有高浚还在挣扎,他用头撞着石壁,铁链在地面拖出串串火星:“高洋!你忘了当年‘快刀斩乱麻’的日子了?!”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在高洋头顶。他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瞳孔里腾起猩红的火焰。“斩乱麻?” 他一步步逼近囚笼,指尖划过冰冷的铁栅,“朕现在斩的,是你们这两根烂麻!” 话音未落,他夺过侍卫手中的长槊,猛地刺向高浚咽喉。槊尖划破空气的锐响中,高浚突然发出咯咯的怪笑,血沫从嘴角涌出:“哈…… 还是三弟嗓门…… 亮……”
高洋怔住了,随即像听到什么妙语般抚掌大笑:“好!好个嗓门!等会儿就送你去教坊司,让那些粉头看看,皇子唱曲是何等风光!” 他笑得前仰后合,酒壶掉在地上摔得粉碎,酒水混着蜜渍在石板上漫开,引来更多虫豸攒动。
月上中天时,东柏堂的铜铃在夜风中呜咽。元氏跪坐在蒲团上,素白的衣袖拂过灵位前的青瓷香炉,檀香袅袅缠绕着高澄的画像。突然 “砰” 的一声巨响,殿门被踹开,高洋晃荡着闯进来,酒坛砸在供桌上,枣泥糕与果品滚落一地。
“皇嫂好雅兴啊。” 他舌根发硬,伸手揪住元氏的发髻往后拽,玉簪坠地时发出清脆的响声。元氏惊叫着被拖向内室,锦缎帷帐被扯得七零八落。侍婢们吓得西散奔逃,却被侍卫堵在门口,呜咽声被掌心死死捂住。
庭院里的月光透过窗棂,在青砖上投下交错的阴影。高洋赤着上身站在石径上,手里把玩着一支金凤钗 —— 那是元氏发髻上的饰物。他走到廊下的铜镜前,将金钗斜插在自己散乱的发间,酒气熏红的眼睛盯着镜中倒影,声音带着孩童般的偏执:“美人儿…… 你说…… 朕比兄长…… 俊吗?” 铜镜里的人影咧嘴笑着,鬓边金钗的流苏轻轻晃动,在寂静的夜里划出诡异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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