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风卷着梧桐絮掠过世纪大道，投行大厦的玻璃幕墙映着行色匆匆的西装革履，却在转角处的梧桐树影里，停着辆暖黄色的可丽饼车。
林小满身着一袭优雅的连衣裙，脚踩着精致的细高跟鞋，轻盈地走在街头。
一股淡淡的甜香伴随着柠檬皮的清冽气息钻进了她的鼻中，这股熟悉的味道让她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她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到了巴黎左岸，那个总是在雨天出摊的老爷爷。
每当雨幕降临，老爷爷就会撑起一把红色的大伞，在街边摆起他的可丽饼小摊。那香甜的味道，仿佛能穿透雨雾，萦绕在人们的鼻尖。
"小姐，要份可丽饼吗？"
一个温和的声音打断了林小满的回忆。
她定睛一看，只见一个戴着格子围裙的男人从车后探出头来，微笑着看着她。
男人的深灰羊绒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半截银链，链坠是一枚有些磨损的铁塔挂件，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林小满的目光与男人交汇，她的脚步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无法再挪动。
而站在车后的肖冰，耳尖在微风中微微发红，他的手有些慌乱地转动着煎锅，面糊在铁板上迅速绽开，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圆形，就像他大学时给林小满煎蛋的样子。
“加柠檬皮和盐粒。”她的声音仿佛不是出自自己的喉咙，而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驱使着。
话音未落，她注意到肖冰的指尖在调料罐上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是被她的话打断了原本的动作。
铁板上的黄油发出“滋啦”的声音，与面糊接触的瞬间，香气西溢，那是黄油和面糊的焦香交织在一起的独特味道。
然而，肖冰往饼皮里放草莓酱的手势却突然变得有些僵硬。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手上，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甜口可丽饼要加半勺盐，就像生活里的小意外。”
这句话在她的脑海中回响着，那是她大二时在社团聚会上说过的话。
当时的她，对可丽饼有着独特的见解，认为甜口的可丽饼加上一点盐，可以增添别样的风味，就如同生活中的小意外，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却能给人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您男朋友练了半个月呢！”
隔壁鲜花店的老板娘突然插话，她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老板娘抱着花盆，脸上洋溢着笑容，眼尾的皱纹因为笑容而更加明显。
“每天收摊后，他都会对着视频学习甩饼皮，上周还不小心把面粉撒了自己一身呢。”
老板娘继续说道，她的目光朝着可丽饼车的方向示意了一下，“车身上的照片还是我们帮着贴的呢。”
林小满这才注意到车身侧面的亚克力板，贴着张泛白的社团合照：肖冰穿着洗旧的卫衣，站在她身后比剪刀手，背景是上外法语系的紫藤花架。
那时的他还没戴腕表，手腕上系着她随手编的红绳，而她举着写有"Bon Appétit"的木牌，笑得比阳光还亮。
"给。"肖冰递来牛皮纸包好的可丽饼，指尖在她掌心轻轻擦过，带着铁板的余温。
饼皮边缘有些焦脆，却在咬开时，尝到恰到好处的酸甜——草莓酱里混着细碎的柠檬皮，盐粒在舌尖蹦出清冽的尾韵，像那年他在图书馆给她泡的柠檬薄荷茶。
"其实……"
他擦着围裙的手突然停住，从车斗里摸出本皱巴巴的笔记本，"我记了你的每个喜好。"
泛黄的纸页上画着九宫格，每个格子里是不同口味的可丽饼配方，旁边标着日期：2023.10.5 失败三次（饼皮太硬）、2023.10.12 成功（柠檬皮切太粗）。
林小满的视线落在最新一页，墨迹还没完全干透：2023.11.8 林小满说"加半勺盐"，原来她一首没变。
纸页边缘贴着张小票，是巴黎那家可丽饼店的消费记录，日期是她回国前三天——他终究还是替她尝过了左岸的味道。
"投行副总裁卖可丽饼，不怕被同事看见？"她咬着饼皮，看着他手忙脚乱地给下一位顾客找零，羊绒衫领口露出的锁骨处，有块淡淡的红印——是被铁板烫的。
肖冰突然笑了，梨涡在冷风中若隐若现："他们说我最近在'体验基层经济'。"
他指着车把上挂着的小黑板，用歪扭的法语写着"Le Rêve de Xiaoman"（小满的梦），"其实我只是想告诉你，当年没陪你去巴黎吃的可丽饼，我现在能做给你吃了——虽然卖相不好，但味道……"
"和记忆里一样。"林小满打断他，指尖抚过车身上的社团合照，想起那年他在迎新晚会上唱跑调的法语歌，想起台风天后备箱里的手账本，想起陆家嘴天桥上的汇率告白。
牛皮纸包里的可丽饼还在冒热气，将寒冬的空气烘出层温柔的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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