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被戳破的黑色墨袋，狼狈退去。
那个高维度的声音不再宏大，它在虚空中留下一句细若游丝的、带着颤音的自语。
“您……的……藏品……”
声音断了。
高冷的大脑在宕机十秒后，强制重启。
【逻辑模块强制重启…环境参数读取失败…威胁等级…ERROR！目标超出数据库上限！正在重新校准…校准失败！】
【逃生路径计算中…成功率：0.0001%…】
他依旧站在那辆被创烂的五菱宏光旁边。周围，那些怨灵保持着最狰狞的姿态，静止不动，像一组组被按下了暂停键的恐怖蜡像。
它们皮肤开裂，流淌着黑血，身上散发的不再是模拟信号，而是货真价实的、能让空气结冰的怨念。
管理员逃了。后台撤了。
这些货真价实的怨灵，被留了下来。
它们不再是NPC。它们是饥饿的、被激怒的野兽。而他，是唯一的食物。
高冷的老人机屏幕，再次亮起。粉色的私信框弹了出来。
【私信（来自“富婆爱我”）：别。】
一个字，仿佛是给那个逃跑管理员的命令。
【私信（来自“富婆爱我”）：他不是想掀桌子吗？我帮他掀了，游戏才有意思。】
【私信（来自“富婆爱我”）：直播恢复。】
直播间画面恢复。蹲守的观众们，瞬间看到了这地狱般的一幕。也看到了站在怨灵包围圈中，穿着橙色马甲，孤身一人的高冷。
【弹幕：我操！回来了！主播还活着！】
【弹幕：这他妈是什么？！特效升级了？！这些鬼怎么跟真的一样？！】
【弹幕：李敏呢？！技术小哥不见了！】
怨灵们“解冻”了。
那是一种骨骼扭动的、令人牙酸的“咔咔”声，所有猩红的孔洞，齐刷刷转向他。无头维修工抬起了扳手，黑色的黏液从断颈处滴落，腐蚀着地面。那群手拉手的小孩，脖子同时转了一百八十度，后脑勺对着前方，脸却正对着高冷，露出整齐划一的诡异笑容。
怨念的压力，如同深海的水压，要将他的骨头一寸寸碾碎。
死局。
就在这时，那条粉色的私信再次跳动。
【私信（来自“富婆爱我”）：好了，轮到你了。】
【私信（来自“富婆爱我”）：刚才那首《快乐星球》就不错，再来一个助助兴？钱不能白花，懂？】
【私信（来自“富-婆-爱-我”）：你要是被撕得太碎，会影响我藏品的整体美感哦。】
高冷的大脑停止了关于“生存率”的无效计算。
他那台超级计算机，在这一刻，终于完成了对现状的最终逻辑重构。
原来，这不是系统故障。
这是付费内容。
管理员也不是老板，只是个被吓跑的区域经理。眼前这位，才是真正的甲方。
而现在，是甲方在验收他的工作成果。
高冷缓缓抬起头。他看着那个婚纱女鬼。
那张光滑的镜面脸上，映出他自己那张戴着黄色安全帽的面瘫脸。
婚纱女鬼在他面前，缓缓抬起手。那不是人类的手，五指细长，指甲漆黑如墨，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她用尖利的指甲，在自己光滑的镜面脸上，狠狠划下。
“咔——”
那不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那是一种更深邃的、仿佛空间本身被撕开的声音。
镜面，裂开了第一道缝。
一道黑色的裂缝。
裂缝里没有光，没有黑暗，只有一种更纯粹的、蠕动着的虚无。
高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只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把自己胸前那件橙色反光马甲的领子，拉得更正了一些。
上班了。
(http://qutxt.com/book/2ZJU.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qutxt.com。趣书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qutx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