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什么死！有老娘在，能让你死？！快给我起来！”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柳絮听说这个节奏正好是心肺复苏的节奏！
然而，无论柳絮怎样努力地回忆着那所谓的心肺复苏节奏，她那已经冻得麻木且渐渐失去力气的双手，也只能在顾念辰的胸口无力地按压几下，便再也抬不起来了。
她的声音也越来越微弱，嘴里哼唱着的那熟悉的旋律渐渐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气音，可她依旧执拗地念叨着：“不能死，不能死……我能坚持，我能……”泪水混着湖水从她的眼角滑落，消失在这无尽的黑暗里。
顾念辰的意识也已经极度模糊，他隐约能感觉到柳絮在自已身旁慌乱的动作和那带着哭腔的呼喊，但身体却仿佛不再属于自已，沉重得无法回应。
柳絮嘴里哼唱着那奇怪的节奏，手上的动作虽然因为寒冷和疲惫而有些乱，但却十分坚定。一下又一下，一吻又一吻！
“呜呜顾念辰！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夫君！夫君我是柳絮啊！你起来看看我！”
“你说过要陪我一生一世的呀，你答应过我要一起看每一年的春花秋月，要一起走过每一个春夏秋冬的。顾念辰，你怎么能食言呢？你怎么能忍心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啊？”
“求求你了，老天爷啊，求求你把他还给我吧！我愿意用我的一切去换，哪怕让我折寿，哪怕让我承受这世间所有的苦难，只要能让他醒过来，只要能让他回到我身边就好啊！”
她感觉自已的力气在一点点消逝，可一想到就这么失去顾念辰，她的心就如同被刀割一般疼痛，这股信念支撑着她继续下去。
“我好没用！我好没用……”
“不要走，不要走……”
渐渐地，柳絮的动作彻底停了下来，她的身子缓缓地向前倾，趴在了顾念辰的身上，那原本灵动的双眼此刻也紧紧地闭上，泪水无声息如同小河淌。
……
“哔哩啵咯……哔哔啵啵……”
“姑娘，你醒了啊！在老身的山谷里，你就好好歇着吧。”
“……”
“姑娘，喝口热粥！”
“……”
“姑娘，唉！”
“大娘，我身边真的没人吗？”
“没有没有，问了好多遍了，就会这一句。真是吓人，听说梳碧湖那晚死了好多人，那群天杀的恶匪！姑娘不会是从那里逃出来的吧？”
“……”
“得得得，又不说话了！”
……
那晚。
“不许用！在水下你已经用了一道了！第一道是前世善恶体带来的，用来救你命我同意，顶多让你延缓圣体成型！
如果这一道你再用了，你的圣体就废了！”
“他死了，我就算成为九霄天帝又如何！”
“糊涂！糊涂！你真是不可理喻！一个男人而已，匆匆不过百年！值得你用日后无尽岁月去换！”
“快告诉我怎么用灵力救人！”
“哈哈哈，上一世你只会用灵力注入敌人心脏杀人，你根本不会用！哈哈哈！你注进去啊，看看他是爆体而亡，还是能活下来！”
“他活我活！他死！我死！”
“疯了！疯了！啊！你以为有生生世世吗！不可能再重生啦！你这一世死了，就是灰飞烟灭！”
“快告诉我怎么用！”
“哼……”
那晚她赌上了自已的一切去挽回，只求老天爷对她好点儿。
……
“顾念辰不会死的！夫君是个好人，没那么容易死的。”
“灵！他死了吗？”
“不知道！”
“没有吧？”
“无可奉告！”
“死了？”
“哼！”
“这样啊？”
……
“姑娘，你这是？”
“上吊啊，大娘。”
“哎哟喂！什么男人值得你这样啊？！”
“大娘，他就值得啊！”
“姑娘，你跟大娘说说，他怎么好了行不？你先下来！”
“他啊。”柳絮脸上露出甜甜的微笑。
“我与他的相识，就是简简单单在他的家宴上。那时各县难民涌入仪宁，我去扬州筹措银两。没想到，进城先跟他妹妹打了一架，还被她骗家里去了！
第二日见着的他！就是一个简简单单，普普通通的兄长呀。
他们带我去扬州的诗会，那日的比赛，男子写情诗，女子写家国，在他恩师萧师面前，他说喜欢一个女子，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众人劝我答应他，我却反问他，希冀何种爱情？他答不上来！我说，我很贪心，我不仅想爱，想被爱，更想爱死了，往死里爱！我期待的是生死相许。
我以为他会常随我左右证明心意，可是往后，他便消失了。只是在与我偶遇之时，客客气气地点点头。那时我有另一个很喜欢的男子，根本不记得这人。
直到后来，他妹妹死了，被人害死了。她是我最好的闺蜜呀！此后我们的交集才多了起来。
同样的悲痛，是他一直照顾我，是流泪时的帕子；是痛苦时的拥抱；是生病时的热粥；是支撑我的后盾……一切是默默的，让我忽略的。
后来我喜欢的男子成亲了。婚礼上，他看在眼里！我对他撒气，对他发泄，强迫他，要了他！我赌气一般嫁给他，却再没让他碰过我！
我赌气搬离，我艳名满京城，我被指控杀人，只有他信我！他不顾仕途前程牵着我走出大理寺！我告诉他真杀人了，他也只是紧紧拥着我，替我隐瞒抚慰！
没想到那第一次怀上了他的孩子！他很欣喜，我却很是纠结，摇摆！他把我宠上天了，让我肆无忌惮，我才有丁点的安全感。我知道他借着看孩子的由头看我，关心我！他做好了为人父的一切责任！也确实尽了责任！
我却身在福中不知福，甚至，他知道我与那人不清不楚的交易！
没几年我成了女帝宠臣！我被全京城的男子害怕，被女子唾骂！他也升到了中枢边缘，他没我厉害，但他挺我！我以为他托了我的福，却不知道他受我影响，朝堂上反而被多多打压！他没有埋怨抱怨过一句！
他夏天给我送冰，冬日给我送裘，他夜间会为我盖被，晨起会为我梳妆……
我接受他，又不断忽略他，这点点滴滴，不就是寻常人最渴望的吗？我有什么不满足的！
可那时我认为这不是我要的爱！
直到我被推上刑台，他一介文弱书生，不停地冲击刑台，他知晓了我的所有，依旧不顾一切。他的腿被打断，他没了尊严被人按在地上。
那时候我才知道，我好心疼！
我早就爱上他了！
我好恨明白得太晚！我又好庆幸，这个人一直在我身边！
可是我已经无法面对他！
我选择去死！
若有来生，许他随意作贱我！若有生生世世，许他真心不负！纵万劫不复亦无悔！
没想到，他竟然来了，又……
他早已与我生死与共，我要去陪他！”
“孩子，你烧傻了！睡一觉吧，多睡几觉就会好了！”
“死了更好，睡得香。”
“……”“老婆子都不想死，你这年轻姑娘！你的仇报了吗？”
“仇？对，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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