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坐中巴车,到了一个城中村,那时候深圳的农民房不像现在,现在的农民房七八层算是矮的,高的有十几层,还有电梯。那时候出租的农民房还有很多是以前农民自已住的瓦房,农民发财以后自已住楼房,把这些老宅租给外来人员。王年起租的房子就在一条僻静的小路里面,我看他掏出钥匙,开了几下没有打开木头门上面的挂锁,骂道:“这几个扑街,老子就被关了一天,就把锁换了。大同,我们先去吃饭,等一下回来找他们吧。”
在一个三轮车的炒粉摊子那里吃了炒河粉,天黑了以后,我们又在村里面的一棵大榕树下面坐了好久。一直到周围静悄悄的,王年起突然把自已的书包一背,往回跑去,我赶忙跟上。房子里面果然有灯光,王年起上去哐哐哐的砸门,喊道:“操,你们几个死哪里去了,这么久不回来,赶快给老子开门。”
门发出吱嘎的声音,开了,三个人操着各自方言和王年起打招呼,王年起走到一张行军床边上,把上面的杂物推到地下,一屁股坐上去,抱着脑袋往枕头上面一倒说:“这是大同,是赤墙县的人,准备和我们一起干地摊。大同,你今天就委屈一下,找点东西铺一铺,随便睡,明天大家看看有没有便宜的床,帮你买一张”
早上九点多钟,推开门走出去,闻到了清新的晨风,才知道我们这帮人挺有“味道”的,屁汗口臭脚气,已经让我有一点鼻塞了。我们几个端着各式各样的杯子,有的是搪瓷杯子,有的是玻璃杯子,我拿的是一个一次性塑料杯子,蹲在屋檐下面刷牙。在刷牙的同时,我观察了一下这些老乡,王年起是瘦干但是精神十足的样子,爱穿西服。秃头的叫米老头,其实年纪不大,除了秃头,还有一个将军肚,把一件黑色的中山装撑得满满的,罗志气是一个留着长头发的年轻人,苗条,爱穿牛仔裤牛仔服,石虎,一个矮壮的中年人,有着铁匠一样的粗胳膊粗腿,爱穿运动衫。
我,就这么加入了这一支摆地摊的队伍。现在想起来,他们教给我很多东西,可以称为摆地摊规矩的东西。
规矩第一条,不要太早出门,可以避免早上查暂住证,也可以省早餐。
规矩第二条,不要太晚回来,避免被晚上查暂住证。
规矩第三条,一起去找货源,进货量大可以拿到优惠价。白天没事就分头去找货源,晚上大家分开地盘卖货,不再一起竞争,地盘基本固定。
来到这个城中村的第三天,我昨天晚上好好地睡了一觉,早上七点多醒过来,问他们要不要去吃早餐,没有一个人回应,都要睡懒觉省早餐。我自已去村里面吃早餐,还是吃肠粉,白喝了老板好几杯茶水,我觉得自已非常想念热干面和面窝。吃完早餐,找到一个公用电话,拨通了老妈的办公室电话,老妈听见我的声音,高兴的笑了,埋怨说道:“大同,你这个孩子,怎么跑出去就几个月没有消息,把我们急死了,你现在在哪里,有没有找工作。。。。。。”我连忙打住老妈的关心说:“我不是给你们寄信了吗,已经告诉过你们我在深圳。在一个香港工厂上班,最近想出来换换工作,学一点技术。啊,春节啊,春节回家。我挺好的,肯定能吃饱饭啊,有女孩子追我啊,我看不上她们。。。。。。”说了好一会,最后被老板要了十块钱,心疼死了。
到了中午,他们终于能够出门了。他们都有自行车,白天我坐上后座跟着跑,看看他们都在哪里进货,这几个人分头去找货源,去东门,巴登街不同的批发市场转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摊货,最好的货是靠工厂的熟人给我们消息,我们一起去工厂买处理货,包括工厂的尾货,或者是不合格的处理货。找到好货一起去买,按进货的出资金额的比例分货,有的时候买工厂的尾货要给这个介绍人一点好处费,也是按比例来,进货的标准就是一条,一定要便宜便宜再便宜。
晚上我跟着王年起去摆地摊,一般是七点半出摊,他摆地摊的地方是离红荔路的大家乐舞台一条街的地方,晚上八卦岭啊,圆岭啊,等等这些工业区的打工仔打工妹去大家乐玩,人流密集,生意好。摆地摊也没有什么技术可言,就是要脸皮厚,一定要大声吆喝,你要是张不开嘴就肯定没有生意,王年起的货有T恤,小指甲刀,水果刀,钥匙圈,相框,头花,折叠伞等等等等,之所以品种丰富,除了以前卖剩下的货,再就是给看货的小姑娘一个挑挑捡捡的,这么多东西,总是能够看中什么吧。
我从他们四个的货里面匀了一些货,大概三百多块钱,有样学样的准备了工具,在士多店买了摆地摊的拖车,一块厚实的桌布,到田贝摆地摊。第一天我拖着拖车在田贝工业区,按经验在各个厂房外面看,估计快下班了,就在那个工厂边上摆开,有人走过,就喊靓仔靓妹,来看一看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还确实有生意,一天赚个几十块钱确实没有难度。
在我摆地摊的短暂经历里,最挣钱的一次生意是一天中午,去八卦岭的一个工厂收处理货开始的。那天王年起要大家多带一点钱,有老乡告诉他八卦岭有一个外资的工厂要处理一个集装箱的货。我把一千块钱钱从秘密的钱包处放到屁股兜的钱包里面,跟着他们去了八卦岭的一个工厂外面,王年起和门卫说了什么,一会儿,出来了一个主管模样的人,我们跟着他到了院子里面,一个打开门的集装箱在垃圾池边上放着。主管一指集装箱说:“你们可以随便挑,每个好的东西一块钱,不过要全部包了啊。”我们打开集装箱的柜门,看见是一箱子的玻璃杯,都有高档的纸盒子包装,大部分的玻璃杯子已经摔碎了。大家正在拨弄着,米老头突然啊的一声,把手指头放到嘴里边吮,王年起说:“小心啊,玻璃割手,拿一个出去看看,不要在这个里头呆着了。”
我拿着一只杯子出来,在阳光下面仔细查看,这是一个啤酒杯,下面有某个洋啤酒品牌的商标,啤酒杯不厚,非常匀称,拿在手里就像摸着某些美物的玉腿一样舒坦。杯壁里面有立体的麦穗图案,看起来就非常高档。米老头一边吮着受伤的指头,一边点头说:“这个不错啊,有的搞啊。”石虎说:“不错是不错,就是你米秃头要小心啊。”米老头是一个不是老头的头顶微微秃顶的年轻人,最忌讳别人叫他秃头,一听石虎开玩笑,就耷拉脸说:“你这个石矮子,也小心手指头。”王年起说:“好了,你看大同和罗志气就不爱开玩笑,咱们商量一下怎么搞这一批货吧。”
货是好货,应该是出口的玻璃啤酒杯,不知道什么原因摔了,被退货了。介绍人说了,工厂准备先把好的卖了,挽回一点损失,其他的回炉。大家商量的结果是可以卖五到十块钱,但是要全部吃下来就不知道要多少钱了。我想了一下,问道:“你们想包下来是为什么?”他们四个看了我一下,王年起说:“我们买工厂的尾货,就是不希望别的人也有一样的货,这样别人不知道我们的进价,好卖一点。”
我出了一个主意说道:“我们先凑一下,看看我们五个人可以凑多少钱,按我们的钱买,如果足够,就有多少买多少,如果钱不够买,就在里面挑的时候,拿毛巾把锤子包上,把多出来的杯子偷偷砸了,这样就可以保证我们独家有货。反正他们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是好的玻璃杯子,只能按我们数出去的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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