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了，帮我点个灯。”
揉着干燥的眼睛，小羽慢慢从床上坐起。
待虎臣进入院子时，她已披上衣物，提着灯笼，在门口等待。
“羽儿，你——”
虎臣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说，最终只是一把抓住小羽的手腕，转身大步往外走，边走边低声嘱咐道：“你杀了阴差使者，惹得地府巡查震怒，还严重冒犯了章圣人。
现在我带你去见‘宋爷’和章圣人，他们皆为冥神。
不用害怕，也不用惊慌，见到他们直接跪地磕头道歉，先磕九个响头，再根据我的表情随机应变。”
小羽一脸茫然。
擅自 ** ，引来地府巡视员大怒，还要面见什么“章圣人”
？
我知道这是个神仙鬼怪的世界，可这一切未免太突然了吧，难道我还没醒？
忽然，她心中一动，说道：“孩儿刚刚似乎做了个噩梦。
有两个怪人从远处叫我名字，让我过去。
见我不动，就扔锁链要捆我……”
“唉，正是他们！他们是宋爷手下的两位鬼使，奉命带你魂魄去见章圣人，你怎么会……”
虎臣正想问她为何能在梦中斩杀阴差，抬头却发现已经走到东园门口，见关忠神色紧张地守在那里。
“老爷。”
虎臣挥了挥手打断他：“什么都别说，也别乱跑，继续烧纸元宝，好好孝敬冥神大人。”
关忠点头同意。
进入东院后，小羽看到三张摆满祭祀用品的大桌子，边上还有燃烧着的大火盆，周围似乎有模糊的黑影在悄悄活动。
这里寒冷无比，仿佛置身于一个乱葬岗。
刚想起乱葬岗这三个字，她便看到几缕碧绿的鬼火从书房飘出来。
小羽下意识地想要变成血煞凶虎，向那些鬼魅咆哮。
她的精神和意念已经超过初级阶段，接近中级水平。
在这种涉及灵魂的事情上，化身为虎已经成为本能反应。
“章圣人、宋爷，小女羽儿带到。”
虎臣用力按住她的肩膀，抑制住了她的冲动，同时用眼神暗示她：到地方了，快按照我说的去做。
这下跪磕头算得了什么，她连拜过义父都不止四十位了。
可是，正当她要行五体投地之礼时，一道温和的声音与一股寒凉的力量传来，阻断了她的动作。
“哎，羽 ** 乃贵客，小老儿不敢受此大礼！”
“章圣人，你——”
宋大神原本怒气冲天，面容狰狞，獠牙毕露，脸色青黑，浑身散发着烟火气息……几乎达到了他在面对凶鬼时才会出现的那种极度凶恶的状态。
嗯，凶鬼已经足够可怕了，但是专门对付凶鬼的鬼使更需要有压倒性的威严。
不仅气势要凌厉，外表同样得让人畏惧。
即使是先天长相欠缺的人，也需借助凶煞之气后天改造自已，变得丑陋、恐怖，这样才能吓住那些令人胆寒的凶鬼。
如果连凶鬼都敢对他不敬，他怎么能稽查、擒拿这些怪物？如今死了一位正式编制内的鬼神成员，让宋大神不知回去如何向高层解释。
他的愤怒是真切的，完全不是故意扮凶来吓唬小羽；事实上，他的确正打算发作一场。
然而，章画圣的反应出乎意料——他竟然从大轿中走出来，在众人面前显露真容，此刻却满脸微笑，温和有礼地快步赶到关家义女面前，不仅不让小羽下跪谢罪，反而亲自扶她起来，并且回了一个深深的躬身作揖，甚至都没有跪下来。
在见到小胡衙内时，章画圣双手交叠于背，站姿笔挺，神情冷淡，目光瞟向一旁，态度相当敷衍。
“羽儿，这是章画圣。”
虎臣第一次见到章圣人，但绝不会认错。
他也心中震惊，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大名鼎鼎的上邦画圣会对自已这小小地方如此恭敬。
尽管如此，虎臣仍然提醒乖女儿记得行礼：“小羽见过章圣人。”
“小羽见过章圣人。”
小羽看见两团悬空的鬼火变成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接着那身躯渐渐显现，一位清逸儒雅、高大的白袍老者出现在她面前，如同仙境中的神仙般。
她清楚对方并非仙人，但其容貌装扮和气质却无比接近她心中的想象——可能来自南瞻部洲的中原大国。
那礼仪风度及沉稳气质与现场的虎臣、关忠明显不同，仅一眼就让她想起那位道童和松柏。
虽然他在行礼，小羽却不觉得有任何屈尊之意，反而感受到了一股大气和优雅。
然而她并不觉得自已失礼，眼神只有好奇，只是依照所学规矩行了个礼。
她的婢女夏枝和咏雪曾经分别是管家女儿，在她来前也受过良好教养。
“章圣人，您是否来自南瞻部洲中华？”
小羽直截了当地问道。
她的性格一贯如此——别人稍微热情些，她便更进一步。
“哦，姑娘你以前见过老夫？”
章圣人转眼看了看虎臣。
还没等虎臣回应，小羽已说出了心中话：“这是我首次见章圣人，但在早前遇到过一位来自中原大国的道长。
二人的容貌虽截然不同，但从他们的举止中散发的那股高尚气度非常相像，确实令人钦佩。”
虎臣心中有点不是滋味，觉得是不是她在暗指自已缺乏那种高贵气质？
章圣人眼中闪烁着睿智光芒，微笑着说：“小姑娘你过奖了。
倒是你的言谈举止让我十分欣赏。”
宋大神在两者之间不断扫视，一会看着小羽，一会儿又看看章圣人。
他从她身上看不出什么异样，但却确信章圣人的神态绝不做假——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我不过是无知识的外邦之人，实在担不起如此赞誉。”
小羽脸上泛起微微红晕，稍稍低头。
她虽然生为边疆之人，但她从来不以自视为蛮夷，若论起气质与仪容……
过去的生活她根本没什么讲究，何况现在成为十年的野人。
居处静养气息，迁徙调节身体，羽**早早就练就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质。
章圣人也不过于苛责，慈祥地抚摸着胡须，温和笑道：“羽**，尽管老夫近年来深入研究鬼仙之术，如今我们所处的世界已然迥异，不便长谈……”
他察觉到小羽眼中流露出一丝疑惑，扫了虎臣一眼，心知肚明，这个“羽**”
果然是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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