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一会吧。”
这次是巴德尔开口。
赵明盘腿右手手肘抵着大腿，闭眼扶额。
原本满格的san值直接掉了四分之一。
奎蕊和丁梓在一边神色怔怔，嘴中呢喃着什么，两人的san值都脚踏红线，看起来受害不浅。
教徒们念经声停下，只余林清亮的嗓音。
巴德尔翻开手中的本子，盯着看了一会，没了先前字形重组的迹象，便重新拿起笔。
“有谁知道现在几点么？”赵明握着笔，霎时顿住。
“……不，不知道，但是我没有见过下午做礼的，我家隔壁的阿姨就是信那个教的。”奎蕊说着用两根手指在胸前交叉比了个十，“平时都是在早上和晚上念经的，只有平安夜和圣诞节的时候才会念一整天，讲经应该也差不多吧，一日之计在于晨？”
斑驳的光影印在殿中心的岩石地砖上，向周围折射出无数光晕，模糊了眼前景象。
李穆青没有看多久就移开了眼，真的是晃眼的厉害。
“姑且算是早上吧，继续吧。”
赵明摆了摆手。
几人继续抄抄写写，目前还未出现失误。
李穆青揉了揉眉心，也不知道这是他第几次停下了，小腿传来细细密密的麻痛，他将右脚伸直横在赵明身后，双手撑在身后两侧活动了一下脖颈，脑袋顺势抬起看向据说刻满经文的墙，依旧是看不清。
低头看了眼抄了两页的经文便闭上眼不愿再看。
身后的诵经声再次齐齐响起，李穆青长叹了一口气，上半身向后仰肢解躺在了地上。
其他人的坐姿也是各有各样。
经过几次的精神污染，他们已经找到了规律—只要教徒们集体诵经就会出现字形变化，进而对他们造成精神污染。
奎蕊就着盘腿的姿势，上身前趴将本子护在腹下，小声嘟囔，“到底还有多少啊？”
距离他不远的巴德尔听见了，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墙，找到目前的进度。
巴德尔眯了一下眼便转移了视线。
李穆青百无聊赖的扣着地砖，耳边的诵经声如同3D环绕一般，惹得他心烦让他愈发急躁。
这次教徒们诵读的时间格外的长，仿佛一个世纪都过去了他们才停下。
李穆青直起身，几人继续抄写。
衣袍摩擦的声音接连响起，几人依旧没有回头。
此起彼伏的脚步声响起又逐渐远去，直至神殿内恢复平静。
抹了一下额头上不存在的汗，奎蕊再次奋笔疾书。
不断地抬头低头，手中动作愈发流畅。
行云流水的写下一个个字符，心中的堵塞好似一瞬间被疏通，愈发得心应手。
为一句话的末尾添上句号，奎蕊停下笔看着自已的字迹点了点头，下意识的去看先前写的字，脸上的笑容一僵，一阵恶寒涌遍全身，血液在身体中加快流动引得心脏极速跳动，手指不自觉的收紧颤抖，浑身肌肉收紧，鼻尖的空气好像都变的稀薄。
李穆青的余光注意到了一旁快速下跌的蓝条，率先注意到了奎蕊的不对劲。
“喂，怎么了？”
李穆青探头去看奎蕊手中的本子，一时间没有看出什么问题。
他疑惑的转头去看别人。
其他玩家也凑过来看，一打眼都没看出什么问题。
奎蕊白着脸，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们，死命的眨眼看着手中的本子。
本子上的字自第三行开始就都是汉字了啊！怎么会都没看出来。
“你写错字了。”
巴德尔平淡的骤然出声，让奎蕊原本就因出错而紧缩的心脏剧烈的鼓动了一瞬。
巴德尔的一句话瞬间点醒了其他玩家。
“怎么回事，不是没有诵经了么？”
纵使教徒都已离开，玩家们还是没敢大声喧哗，神殿虽通明，但总觉得过于神圣不可侵扰。
李穆青皱着眉看向自已的本子，只看了一眼他就闭上了眼。
完蛋！
转头看赵明和丁梓的表情，都是一派的麻木和心如死灰。
李穆青扶着额头，不知道是不是收到刺激了，开始冷笑。
赵明分了个眼神给他便陷入了沉默。
丁梓倒是接受良好，毕竟他的san值也是降无可降了，巴德尔更是坚不可摧。
“她又没说一定要按照这里的文字抄写。”
巴德尔的一句话又是醍醐灌顶。
李穆青一口气回了上来。
“巴别塔里的教徒显然都是从世界各地聚集到这个和平的地方，我们初次来到这个地方，不熟悉这边的文字，经文这一类更是晦涩难懂，于是就用自已的文字先解释一番？”
赵明思路活跃，顺着巴德尔说的话给出适合他们的借口。
其他人没有异议。
奎蕊松了一口气，接下来都不敢太过自信，心里一有大笔一挥的念头立刻就闭眼在心里暗示自已，千万别写错，可总有顶不住的时候，还是零零散散的写下了几个汉字，还好没有错别字。
殿外的太阳明显西沉，随着阳光投射的方向改变，透过花窗印下的图像也随之改变，可依旧在抄写的玩家们可没时间注意这些。
“咕～”
不适宜的声响在空荡的神殿中回荡。
奎蕊尴尬的低下头，恨不得当场挖个坑把自已埋了。
短促的笑声响起，让他更加窘迫。
“我也好饿啊，他们是去吃饭了么？”
李穆青咂吧了一下嘴，这才转头看向空荡的神殿。
“也没说不能去吃饭吧。”
巴德尔停下手中笔，“你知道吃饭的地方在哪里么。”
又是一阵静默，李穆青才讪讪开口：“不知道。”
李穆青囫囵在地上滚了一圈。
赵明余光瞥见终究是忍不住拍了一下他后背。
“脏不脏啊你，到处滚？”
李穆青看了他一眼丝毫没有停顿，“怎样？”
赵明哽了一下，放任他去滚。
李穆青滚了一会终于滚舒服了，“还有多少啊？”
这句话是朝着巴德尔问的。
巴德尔看着满墙的经文回答道：“还有一半。”
李穆青瞬间泄了气，又在地上滚了两圈。
“真要下去吃饭。”
赵明也有点饿了，眼中有点跃跃欲试。
两人对视良久，终究是李穆青怂了。
李穆青撇撇嘴，“算了，快点抄完，早点结束。”
几人又开始发力。
后背没人看着于是他们坐姿逐渐扭曲，坐的，站的，趴的，奇形怪状。
“我好了，你们抄吧。”
巴德尔将他的本子平摊在地上供他们抄写，自已起身出去转转。
走出大门，巴德尔心中堵着的一口气舒了出来。
那空荡的神殿里，总觉得有什么东西。
神殿外如来时云雾缭绕，什么都看不清。
巴德尔倚在大门侧边，整个身子隐在门后的阴影出神望着脚下瓷白的地面。
有风自层层叠叠的云团中拂过，如同站在黑暗中的人一般寒冷。
【哇呜，好一个冰雪美人啊~】
【我勒个宽肩窄腰，哥哥我可以。】
巴德尔直播间的画风因为这两句评论瞬间走歪。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要不要看看这是哪啊？！】
【好顺利啊，这么简单的么？】
【这不是才第一天么，让玩家放松警惕？】
【总觉得有阴谋，他们用中文写的真的可以混过去？】
【谁知道呢，嘿嘿，想看他们怎么瞎扯。】
【真无聊，一点大场面都没有。】
【依我看，晚上才是真正的开始。】
【总爱在晚上吓唬人，真的是够了。】
【哇塞，到时候在早上吓人你又不乐意了。】
【……】
【这个副本有点诡异呢，有没有情报。】
【之前看过，但我忘记了。】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啊，闭嘴吧你。】
直播间吵闹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讨论的主角。
天色渐晚，寒湿气越来越重，巴德尔能感受到身上的衣服泛着潮气。
巴德尔回到神殿，李穆青已经抄完了，正在殿内四处乱看。
闲来无事，巴德尔也开始乱逛了起来。
弦月藏在云层中，放出冰冷的月光隐约照亮殿内的墙面，玻璃花窗没有白日绚烂却依旧鲜明带着些深沉和异样的神秘。
斜斜月光照亮了墙上的沟壑，也算不上沟壑，线条流畅有度。
巴德尔后退数步，将整个画壁收在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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