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义？多么可笑且一文不值的词语啊。”
市纪委留置室。
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的市纪委副书记，摇头看向对面的欧书青。
当听到这番话，是从面前的县长口中说出来后。
他不禁哑然失笑。
“欧书青啊欧书青，以前别人说你是学院派的，心怀不切实际的理想，我曾经还为此表示怀疑。”
坐在对面的欧书青，抬起满是黑眼圈的眼睛，精神有些恍惚。
他已经两天两夜都没能合眼了。
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摇摇欲坠的混沌状态之中。
“有戏！”
罗茂看着他这副模样，内心顿时一喜。
下意识瞟向安装在桌面下的蜂鸣器。
这是一个被定时的蜂鸣器。
只要欧书青撑不住，将要闭上眼皮的时候。
就会响起尖锐的爆鸣，将其惊醒！
“以前的猎人熬鹰，不就是这么熬的吗？”
罗茂挑了挑嘴角，露出不可察觉的冷笑。
连草原上最为凶猛的雄鹰，都熬不住。
你欧书青莫非还能挺得住不成？
“你是觉得我很幼稚对吧？”
欧书青沙哑的声音，在昏暗逼仄的房间里，气若游丝的响起。
罗茂耸了耸肩膀，并没有回答。
说句实话。
一个当上县长的人，真的很难想象到在其嘴中，居然还能听得到“正义”二字。
多么的愚蠢啊。
不过，这也符合学院派的典型特征。
罗茂哂笑一声。
这些个高学历的知识分子，在大学里任教，面对的都是学术性的东西。
哪里经历过外界的血雨腥风？
都说大学生是温室里的花朵。
但在罗茂以及一部分人看来。
这种下派地方的学校教授，不同样如此吗？
“我告诉你，今天的真相可能会被掩盖，但绝对不代表正义永远不会到来！”
不知怎的。
在看到罗茂鄙夷的神情后，欧书青突然回光返照。
不知哪来的力气，居然大吼出这句话来！
“嚷什么嚷？！”
罗茂不悦的皱起眉头，脸上闪过冷色。
讥讽回应：
“正义？你口中所坚持的正义，能够换回你的平安无事吗？”
“你口中将会到来的正义，具体时间是多久？”
说到这里，罗茂扯了扯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容：
“不如你告诉我一个准确的时间，我好准备请它喝酒吃饭？”
大不了自罚三杯嘛！
听着这句内含深意的话，欧书青痛苦且绝望的闭上双眼。
“欧书青，我告诉你。”
罗茂捏指弹了弹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淡然开口：
“你以为一个县委副书记，一个常务副县长，真的就能做局把你给弄进去？”
“你未免把问题也想得太过简单了点吧？！”
欧书青豁然睁开双眼！
定定看着面前的罗茂，眼中涌现出危险的凶芒。
“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嗤！
罗茂摇了摇头：“你啊你，是真的不适合官场。”
“我知道你现在还强撑的原因是什么，你是不是认为，当初将你从学校点将到县里的人，能够给你所谓的正义？”
欧书青嘴唇苍白抖动。
难道说...
“你猜中了。”
罗茂毫无形象的打了个响指，呵然轻笑：
“对付你，只是顺手为之，好在那个人下台后，多罗列一些罪名罢了。”
“亏你还在这里愚蠢且不自知！”
这场局，针对的已经不局限于县里了！
甚至也不是市里！
而是省里！
想明白了这个关键，欧书青整个人如同坠入冰寒的湖面！
身躯都开始颤抖起来！
一种前所未有的大恐怖，于心底清晰涌现！
“所以啊，你现在的抵抗都是徒劳的。”
罗茂说完这句话，就悠闲靠在椅背上。
静静欣赏着这个高学历人才的崩溃、绝望。
“原来一切的挣扎，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吗？”
欧书青内心呢喃。
嘴角浮现一丝苦涩的笑容。
正义？
什么狗屁的正义。
原来正义这个词，从来就没有站在过他这一边！
亏他还自以为是的乐观。
以为自已再多挺一下，就能迎来转机！
“哎...”
欧书青这一刹那，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
原来，他们盯上的从来都不是自已。
而是提携他的那个大领导！
“领导啊，不是我欧书青背叛你，而是我实在撑不住了啊...”
睡不了觉的滋味，谁是谁知道。
更何况这个蜂鸣器早不叫、晚不叫。
偏偏每次都选在他即将睡着的刹那，发出尖锐爆鸣。
哪怕是个铁人，都支撑不住。
“我已经撑了两天三夜了，实在是无法再坚持下去了...”
原本依靠着领导出手的信念，他还能强行反人类的硬挺下去。
但现在...
任何的绝望，都比不上内心源头所诞生的绝望！
有戏！
罗茂一直在默默观察欧书青的表情变化。
在看到他脸上，布满的疲倦之色后。
内心一动。
身子下意识朝前倾，语气充满诱惑与暗示：
“说吧...说出来，你就可以解脱了.
你已经三个晚上没有睡觉了，想一下，说出来以后，你就能躺在温暖的床上，陷入漫长的梦乡...”
罗茂的声音，宛如来自深渊的恶魔。
不断地勾引着处于崩溃边缘的欧书青的心神。
终于！
在他连续重复三次之后。
欧书青的心里防线，被彻底撕开了一道口子！
“我...”
“说吧，说吧，把你这些天内心所积压的委屈，给全部说出来，现在我是你最好的听众。”
罗茂面露怜悯之色，将一份文件递到了欧书青面前。
连带着还有一支钢笔。
欧书青呆呆看着面前的笔和纸，呢喃出声：
“我写，我都写，你们说什么我都认同。”
说罢，他颤抖着枯瘦的手。
拿住了那支象征着自已命运与前途的钢笔。
眼眶浑浊，将笔尖触碰在密密麻麻的白纸黑字之上。
罗茂激动的半站起身子。
伸长了脖子，双眼带着期待。
“写吧，写吧，只要你签下了自已的名字，那么就不再会受到这般痛苦了。”
欧书青面部肌肉狰狞一瞬。
缓缓写下自已的名字——
“欧...”
就在即将完笔的刹那之间！
紧闭的房门，被外力强行推开！
大量的阳光，瞬间倾盆涌入！
久违的温暖色彩，甚至刺痛了欧书青的双眼。
他下意识眯起眼皮。
定定看向被笼罩在阳光下的几团阴影。
“书记？！”
罗茂被吓了一跳，但在看清来人后，诧异出声。
随后堆起笑脸，小步走上前。
压低声音：
“书记，您放心，欧书青马上就要交代了...”
“大声点！”
嗯？
听着市纪委书记高扬的声调。
罗茂愣了一下。
这种见不得光的事，还大声点？
虽然这里就是纪委，但是不是有些不太妥当了？
但在顶头上司的威严注视下，罗茂吞咽着喉结。
还是不敢拒绝，提高声音：
“报告书记，欧书青已经在我的审问之下，露出原型！”
市纪委书记冷笑一声。
朝着身旁的威严男人看去。
声音带着一丝恭敬与奉承：
“姜书记，您都听到了，市纪委副书记罗茂，亲口承认了自已不正当审问的违法犯罪事实！”
小心翼翼的罗茂赔着笑脸，出声附和：
“是是是，犯罪嫌疑人欧书青已经承认...”
等等！
话卡在喉咙处，罗茂陡然瞪大双眼！
他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方才纪委书记口中说的，是不是自已？！
不对啊！
犯罪嫌疑人不是欧书青吗？怎么会变成了自已？！
这是不是搞错了？！
还有！
罗茂惊恐看向另一个魁梧的男人。
这个人，看上去好是面熟。
还姓姜？
如果没记错的话。
当今的省委常委、省纪委书记，也姓姜？！
“嗯。”
姜书记缓缓点头：
“既然事实清楚，那就将罗茂就地革职审问！”
轰！！！
这道声音，如同晴天霹雳！
在罗茂的大脑轰鸣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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