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诺莉丝的脑海中突然涌入了大量的记忆。
那是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记忆。
作为魔女出生、学习魔法、进入学校、击败魔神、获得联赛冠军、死后重生、回到过去、对抗恶魔……
这些被她遗忘的记忆，在这一刻重新回到了她的脑海之中。
诺莉丝的眼中闪过一道光芒，随后漆黑的眼眸化作了猩红之色。
灾厄魔女回来了。
“醒的还挺快。”赛弥尔特道，“不过，没有我的帮助，你大概还得在这个世界度过个好几年吧。在这一点上，你应当感谢我。”
诺莉丝皱着眉头望向赛弥尔特，“你为什么要帮我？你不是已经投靠暗源了吗？帮我有什么好处吗？”
“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想要证明——我是正确的。”
“什么？”
“我记得你对我说过‘我不配’，对么？你们都认为我是个疯子，认为我根本拯救不了这个世界，认为我只会为自己的利益所考虑……但我就是要告诉你们，没了我，你们什么都不是。你们一个个都瞧不起我，可结果呢？到头来，没有我的帮助，你们又能做到什么呢？
“你们凭什么瞧不起我？你们没理由瞧不起我！我说我要‘救世’，我从来都没有在这件事上说过谎，我这千年来，一直都在不断地努力！你又凭什么用一句话来否定我所做的一切？我告诉你——你，不配。”
诺莉丝皱起了眉头，“你的道路实在太偏激了。这样极端的想法，是没法成功的。”
“是啊。所以我转变了一下思考方式。”赛弥尔特突然笑道，“恐怕你们没人能够想到吧？其实我的目的就只有救世，你说的没错，在这千年时光的折磨之下，我早就变成了一个偏执狂，所以我的眼里就只有救世了，哪怕我已经不记得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但这是尊主交给我的任务，我是【无限】留下的第二手准备，也象征着一条不那么‘正规’的救世道路。我所行之事，与你们皆是相反的，为的就是在你们失败后，还能为这个世界、这个宇宙留下一丝复苏的可能。
“但事实是，我失败了。我不得不承认，我的方法是错误的。但你要说你没有幸运的成份在里面，那是不可能的。【无限】太偏爱你了，祂所布置的一切，都是以‘为你助力’为前提的。甚至包括我在内——说是备用方案，但其实我的存在也是在给你铺路。
“但我不甘心，我不想就这么成为别人的垫脚石。所以，我做出了我自己的选择——”
赛弥尔特握住了拳头，她的身上突然爆发了出了暗源的气息。
“我加入暗源，接受暗源的赐福，全身上下都遭受了暗源力量的改造，彻底成为了暗源所创造的生物。只有这样，我才能在这暗源所编制的‘真实的幻梦’中自由行动。”赛弥尔特道。
诺莉丝挑了挑眉，“如果说拥有暗源的力量就能自由行动的话，那我也不应该有事才对吧？”
“暗源又不是傻子，祂都知道你不会帮祂了，为什么还要给你特权？而且，你的本质也并非是暗源，你是魔女，货真价实的魔女。”
“那暗源居然会相信你吗？”
“祂不相信我，所以祂也做了两手准备。而在我唤醒你的那一刻，我就注定不可能从这个梦境中活着出去了。是的——我帮助你的代价是，我的生命。”
“……”
诺莉丝一时间竟然有些沉默。
良久之后，她才问道：“这值得吗？”
“我不知道。”赛弥尔特面无表情地道，“我说了，我现在只是一个为了‘救世’而存在的偏执之人。我和零一样，都是为了一个执念而活下去的。但我想，如果让千年之前的赛弥尔特来回答你的话——那应当是值得的。
“事先说好，我并没有要给自己说好话的意思。你可能觉得我在祈求你的怜悯、理解与原谅，但我没有，所以请你不要误解。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也是在赎罪。我不需要别人帮我说话，那样只会让我感到恶心。”
“赎罪？”诺莉丝疑惑道。
“难道我不该赎罪吗？”赛弥尔特却是反过来把问题抛给了诺莉丝，“我杀了很多人，包括你朋友的家人，也间接害死了你的父亲。所以，你无需怜悯我，你只需要继续憎恶我就好了。
“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高尚，事实上，在这漫长的千年里，我也曾迷失过。我不是圣人，没有一颗能够坚持千年的心，我做不到像零那样始终如一。所以，我的内心也有贪念，也曾想过不惜代价，让自己获利，而实际上，我也有那么做过。
“一个恶人最后帮了你一把，并不代表那个恶人就变成了好人。所以，就让我这个恶人，背负着罪孽与骂名而死吧。我做过太多的恶事，我并不值得原谅，也不想被原谅。因为我始终都认为我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我的所作所为，并非错误。”
诺莉丝注视着赛弥尔特许久，随后缓缓开口道：“我觉得你还是一个疯子，甚至比以前更疯了。”
“疯子吗……也挺好的。一个疯疯癫癫的罪人，最后得到了她应有的惩罚——死亡。对了，如果之后你真的成功救世了，你在后世的历史上，可别把我刻画成一个好人，否则我会在九泉之下诅咒你的。”
“没事，到了那个时候，你就打不过我了。我甚至可以跑到九泉之下，把你拉回现世打你一顿，然后再把你给塞回去。”
“……”
“我该怎么从这个梦境中出去？”诺莉丝问道，“我刚才试了一下，我好像没有办法在这里用魔法。”
“因为这里是‘真实的幻梦’，虽然是梦境，但同时也是真实的世界。这是一个不存在魔法的世界，你当然没有办法在这里使用魔法。我能用，是因为此时此刻的我是暗源的眷属，当然，很快就不是了。”
“那我该怎么办？”
“找到漏洞，然后放大漏洞，这个梦境就会自行破碎。”
“漏洞？”
“你觉得，这个世界最不可能出现的东西是什么？而那个东西，就是漏洞。”
“最不可能的东西……”
诺莉丝瞪大了眼睛，猛然抬起了头。
“看来你已经想到了。”
“是魔法，对吗？”诺莉丝喃喃道。
一个没有魔法的世界，最不可能出现的东西，就是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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