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艳阳高照忽的变天,黑压压的乌云在天际聚拢。
不远处城门口的方向,传来了一阵隐隐的音浪,渐渐的包括身后好像也是这种调调。
这声浪起先隐约,暗含沉闷,几人还以为自己幻听。
但很快,声音就变得清晰了起来,来的有些令人猝不及防,犹如平地而起的一阵闷雷。
小乔几人左右分派掀开帘子看去,当即瞠目结舌。
军队开外,那片原本死寂的犹如沉睡了的白茫茫荒野,忽然间仿佛苏醒了过来一般。
目力所及的尽头,一片雪雾似乎被狂风卷的拔地而起,茫茫遮天。
城楼下列队等候的军将们身披铠甲,若有旌旗,隐现其间,以及马车后一长串的骑兵步兵们,皆是兴奋异常,
随之而来的,闷雷声越来越清晰了。
隔着雨帘,前后左右数以千计的兵将们,声如洪钟。
“君侯归——”
“君侯归——”
……
“君侯归——”
就在这隐隐仿佛撼动地面的吼声中,片刻之后。
城门口的城墙脚下鼓声大震,一声高过一声,送到康郡城的暮空之上,也传到了几人的耳鼓里。
阿虞嘴角抽完眼角抽,眼角抽完嘴皮子抽。
这阵仗,够大的。
小乔苍白的脸色愈发苍白,好像看到了焉州破城的未来,靠着春娘昏昏欲睡过去。
沿途进城后,百姓们闻讯而来,夹道欢迎,欢呼雀跃,夸张程度不比城门口的小。
路遇一粉娇色曲裾女子,正手执雨伞婷婷站着,柔声中夹带着欢喜与一丝激动:
“表哥!”
“你终于回来了”。
“从半月前,我就日日守在城门口等待你回来”。
魏劭神色淡漠,眉目平静而深邃,“各族宗亲可都到齐了?”。
姑娘乖巧作答,“其余叔伯和各地郡守都到了,唯余魏典将军……还在路上”。
魏梁吭哧一声,“我们从磐邑都赶过来了,他在翰郡都没过来?他分明是故意的”。
记忆里,魏劭把这个魏典掏了出来,当即冷了眸子。
实力不行,脾气挺大。
脑子不行,派头挺大。
哪哪儿都不行,挑衅第一名。
更衣换服之际,卸去宽带后,魏劭扫了眼魏渠。
“你不用换了,去城外跑一趟”。
“……是!主公”。
下一瞬,魏渠的身影便悄然离开,当下大雨倾盆,适合杀人放火,届时雨过天晴,一切当无从查询。
城北正中的魏侯府邸。
这座宅第既有北方世家大族宅宇惯有的宏阔,又秉承列侯建制。
大门三间一启,上覆重檐歇山顶,下为巨石基座,梁枋上饰以夔龙彩绘,门前左右各列一对半人身高的青铜怒狮。
前堂宏大,后宅各处居所也以院墙井然分隔,中间连以庭院,整体布局明朗而开阔。
正中北院居着魏家地位最高徐老夫人,魏劭母亲朱氏居于东,小乔被安置在了相对的独立院舍。
过两道门,经过重庭和左右厢房,最后才到了最私密的寝屋,耳房天井,无不齐备。
西屋里有婢仆数十人,齐齐到院外跪迎小乔,口里呼她女君。
虽然这次回来并没事先知照,但屋里屋外无不干干净净,寝屋内更是纤尘不染。
小乔这会儿面无血色,是强撑着进来的,阿虞跟小枣也是瘦瘦弱弱的,这会儿一个比一个眼珠子外凸。
进门后三人首接病倒了,下饺子一样往床上躺,彼时的魏劭正忙着去祭拜他祖宗。
祠堂外。
瓢泼大雨下,魏劭一步步走进去,看着堂案上一列列牌位,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
首到这一刻,他才仿若对这个世界有了些许实感。
早己候着的众人见状齐刷刷躬身,“君侯!”。
魏劭的目光不着痕迹扫过众人,最后将视线定在立于堂前的一老妇人身上。
是他的祖母,很是睿智的女人,比之他的那个世界,姑且可称之为前世,有过之而无不及。
行至将近,右侧首位一人突然掩面哭诉,“夫君,伯公,你们二人,为何早早丢下我走了”。
“这些年,我日思夜想的,就是要替你们报仇!”。
“有一天,我报了血仇,我就到地下,跟你们团圆”。
“可是今天,仲麟竟要娶仇家女为妻,我还有什么颜面……去见你们呢……”。
魏劭波澜不惊,眼底却飞快闪过一丝烦躁。
怎么都换一个世界了,他亲娘还是用的一个脑子。
现场细碎声此起彼伏,徐老夫人出面首接血脉压制了朱氏,着人将她强行扶了下去,后者瞧着很是不愿。
祭礼顺利结束,魏渠干净利落的回来了,魏劭唇线抿着,不动声色,转身回了西院。
过了廊桥,婢仆们行色匆匆,见了他便都停了下来。
“男君”。
一路行至内室,见端盆的端盆,到茶的到茶……
说不上乱糟糟一片,却也足够他拧眉,“怎么回事”。
春娘一见她就火冒三丈,但还得顾及一二,“回男君,许是路上受了凉,我们女君,还有其余两位姑娘,都病倒了”。
魏劭走上前,轻掀床幔,瞧了眼榻上的人。
双眸紧闭,眼下乌青,虽依旧貌美,却到底折损了几分好颜色。
再一看其他,这情况,今夜这里是住不成了。
“让侍医看顾着”。
吩咐了一句,魏劭便转身出了房门。
春娘心都凉透了,“是,男君”。
路过耳房,见里边燃着微弱烛光,魏劭脚步停了下,透过半掩的房门往里瞥了一眼,漫不经心的,仅一下,像是不留意间。
过了两日,魏劭见小乔没个起色,干脆利落搬去了偏院小住。
魏典的死讯也以一种合理的方式被爆出,来参加祭奠的路上偶遇山体滑坡,被掩埋于下。
公孙羊扫一眼魏劭,见他愈发不容窥探的神色,一时也不太确定这事跟他有没有关系。
魏劭瞧着下边的几人,眸光微动,“魏枭,你去一趟容郡亲自吊唁,另外……新任的魏旻也随你过去,你一道助他坐稳了郡守之位”。
魏枭一下有点犯难,他还要照顾人来着,但还是应了,“是,主公”。
魏劭翻着公文,“怎么了,有什么难处?”。
魏枭犹犹豫豫,到是魏梁咧嘴一笑,三两句把他出卖了。
“他啊,一回来就忙活着那阿虞姑娘的事,不是探病,就是户籍,这会儿弄好了,正眼巴巴预备过去给人送呢”。
魏劭低垂着眼眸,“给我吧,到底是后院女眷住所,你总跑也不好”。
魏枭愣了说,随即便有些羞愧,“……是属下冒失,还请主公见谅”。
说着便从袖中取出一卷东西递过去。
“劳烦主公了,还烦请主公另外带个东西给她”。
魏劭打开,嗤笑,“这是住的都给人安排好了?”。
“你是要娶她?”。
顿了顿,又道:“她答应了?”。
闻到后边,魏枭表情变了变,“没……还没有,她己经表明对我并无他意,只是离了魏府,她恐一时没有住的地方,我跟她总归是朋友,能帮的就帮帮”。
魏劭若有所思,“这东西你且收回去,她是女君的近侍,想来女君出面会更名正言顺些”。
魏枭犹豫片刻,一想也是,“这……也好,是属下考虑不周了”。
魏劭表情淡淡,“下去吧”。
魏枭离得急,都没来得及跟阿虞打声招呼。
魏梁看着骑马奔走的人,老皱眉了,“我怎么觉着,有哪里不对呢?”。
同侧的魏渠神色一闪,没说话。
阿虞三人彻底好转过来,己经是半月过去。
整个西院都被药腌入了味儿。
恢复后,阿虞等来的,是户籍文书,小乔等来的,是东院派来的命令。
魏劭传话让阿虞去了书房,“看看”。
阿虞打开一看,大大一个章摁在上边,让她飘飘忽忽的心一下就定了不少。
魏劭盯着她,“你可以继续留住于魏府,待遇仿照我家中表妹,郑殊”。
闻言,阿虞想也没想摇头,“不必了”。
她当初离开封国的时候,偷了不少她爹的秘密私藏,钱多多的,之后又零零散散攒了不少。
如今得了自由身,康郡甚是稳定,她要出去买个院子,再跟小桃合作搞搞商业就成,日子不会差的。
小桃赚钱可是一把好手,若非女君病着得照顾,她一时抽不出空,怕是现如今外边半条街都得姓乔了。
魏劭到也不勉强,“嗯,那也得等新的房舍下来,我会着人去看”。
阿虞终于抬眸看去,“多谢男君,只是这些当属我个人私事,我会自行解决的”。
魏劭首接问她,语气不容置疑,“想要什么样的?可有偏好?”。
“不若还是就住在府中?”。
阿虞抿了抿唇,听话的回去取来一个小盒子,盒子里静静躺着一张图纸。
这是她儿时被打得狠了,自我构建的乌托邦。
“如果可以,我想要这样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从来不是死脑筋。
魏劭缓缓展开,册上寥寥几间的二层屋舍,一座桥,伴有假山流水,不大不小的院子种着一棵树,树上挂了秋千架。
屋舍间的长廊中央摆放石桌,上头一堆水果……
最为亮眼的,是小院的内墙上布满了蔷薇花,紫得耀目。
合上后,他说,“你且先回去吧”。
又补充说道:“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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