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特哈尔五号行星
现在,巴尔的大天使离开了自己的兄长以及外甥们,她知晓,现在是她面对自己的子嗣们的时候了。
于是,她便在嬴彻和跟随着他的震旦天军战士们的注目之下,她慢慢的走入了风暴。嬴彻与他的子嗣们站在她的身后。而此时在她面前的是,按着自己的军衔等级整齐排序的游魂军团。
他们列队等待,如同在风暴中那一尊尊警惕的雕像一般。他们没有戴头盔,脸庞雕琢成她的形象,数千张面孔通过基因改造技术重塑为了他们未曾谋面的基因之母的模样。各种各样的肤色、头发与发型都掩盖不了这一事实;他们每个人都呈现出了她那与生俱来美丽高洁的样貌。
圣吉列斯此前曾经猜到这种可能性,但却未曾想见真会如此。很多震旦天军在被植入了来自嬴彻血脉的基因种子成为阿斯塔特之后,他们的面部特征都逐渐如同自己的原体一般,而荷鲁斯的影月苍狼也亦是因为很多星际战士的相貌长得很像自己的原体而闻名遐迩。但这在军团之中绝非普遍现象。
而在此处,圣吉列斯所见的不仅仅是相似,而是拟像。嬴彻的儿子们与原体的相似,子肖似父。圣吉列斯的儿子们与他们基因之主间的相似性,就像无数张自己的脸透过破碎不堪的镜面望向他。战争在他们身上铭刻着伤疤……他们就是她,惟妙惟肖。
而他们害怕她。他可以从那些对上他目光的眼睛中读出这一点,他可以从他万分熟悉的紧绷五官中感受到。期待的煎熬促使他相信,他的儿子们也许会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欢欣鼓舞,但现实则彻头彻尾更加紧张。他们恐惧他代表的一切,他们恐惧即将到来的许多变化。
脱离了炮艇狭小的约束,他在雨中张开了翅膀。不过是个本能,就如有些人会举起手掌挡住微风,或是扭动肩膀准备任务。但当他这样做时,当他洁白的羽毛弯折时,前排的几个战士退缩了。他们不仅害怕他所代表的东西,圣吉列斯意识到。他们惧怕他。也许他们惧怕他背上所负的变异,但原体认为并非如此简单。他们惧怕他的每一丝存在。
为什么?
雨水划过,永不停歇,满足于用它沙沙的撞击声填补整片可怕的寂静。圣吉列斯感受到他背后影月苍狼们的目光,就如面前不朽之九们的视线一般清晰。她将羽翼紧贴在背后,仅是为了方便而非警惕,然后开始沿着聚集一处这些身着风暴洗礼般灰色盔甲的战士们的队列走去。他经过时,对上了他们的目光,并清晰地记住了他们陶钢盔甲与改换面貌的肉体上战争的创伤。
作为回报,他们带着他本就有所期待的绝望的希望,还混合着他没预料到的蔑视。他们希望如此,他们渴盼这一刻,但一切都取决于它。这压力实际上接近于实体的重量,压在了他们所有人的身上。
在他们脸上,他读到了他们大远征的记叙。饮血噬肉;为了战术优势,为了生存,很少一但也不算极少为了快乐。他阅读着那些损毁他们美丽的累累瘢痕所讲述的故事;那些篇地下对抗变种部落战役的编年史,那些在绝望亟需增援中所收割的,所剩无几的人口资源。
在他们狭长而畏怯的眼睛中,她曾经看到过军务部全权裁决,因畏惧游魂们的堕落退化,而拒绝为他们提供与其他新生军团同样的弹药与装甲营。
她看到帝国的法令将他们拆散去散落各地的舰队中服役,化为片片依附于其他军团的碎屑;这便是花了如此之久才将军团完整地聚集到此处的原因。
她看到他们远征的艰辛,还有命运迫使他们做出的妥协。在他们微倾的头颅与紧抿的嘴唇上,他看到其他更高贵的军团对他们发动的制裁。他看到了他们对自己帝国所犯下的罪孽,以及他们因此而承受的蔑视。他看到他们是如何将这漠视看作一份从未渴求过的荣耀勋章。
简而言之,他看到了他们真实的样子:有着天使面孔的食人者和杀戮者。她也想明白了嬴彻之前提起第九军团时那种遗憾和因为他们的堕落而痛心疾首的感情。
一切的最终,在他们无所顾忌的凝视中闪耀着的,是他们对自灭亡的认知。他们的时间已然即将终结。即便圣吉列斯没有站在这里,没有站在他们这集结的队伍前,不朽之九的生命终究有限。其他军团,无论何等野蛮,都是帝皇武库中的可靠武器。若是要用恐惧分裂一颗星球,他便会派出第八军团。
要将叛乱者溺毙于他们自身的鲜血,他就会派出第十二军团。这些野蛮的军团的冷酷无情依旧是写在宏大计划框架中的。
但第九军团.....这些携着猩红仪式,染遍鲜血的骑士们,这些食死者……他们已然被打散了,军团之力不可信赖。整片整片的远征舰队拒绝与他们并肩作战。他们一次又一次被击垮,几近毁灭,一次又一次接着绝望征募的潮水将自己从边缘扯回,通过将种族基因组中的渣滓抬升至帝国概念的完美来维系自身。他们的方式让他们的行伍中充满了肉体尊贵,却灵魂空洞之人。责任只能让这些士兵走到这么远了。这些超人类为帝国奋战,但他们几乎毫不关心,他们全然不懂爱意。他们的苦难中毫无任何可敬之处,不过只余对自身忍耐之力的自豪。
被迫到墙角的野兽所拥有的骄傲,便是他们仅剩的全部。圣吉列斯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些星际战士们,如此想道。
这个想法甫一出现,圣吉列斯就否定了它。不。这并非他们仅剩的全部,这是他们所曾拥有的全部。这是他们自始至终所收到的全全部。
这些被称之为“游魂”的战士们,多么的像巴佛拉的人民,尽管不屈不饶,却依旧如此脆弱,挣扎以求生存,却从未茁壮成长。圣吉列斯曾被纯血部落收养,并成长为了他们的冠军。她本可以像他们所相信的那样,作为神祗作为帝王统治他们,但他一直以来所求不过是保护他们。她将纯血部落从他们那被辐射浸透的故土上抬起,并非是通过统治,而是通过她向他们献出的服务。
于是现在,游魂们的恐惧便说得通了。一旦他亲眼目睹此情此景,这就再明显不过:这便是没有任何全息报告能传递的真相。这长着翅膀的半神会对他们提出什么要求?他们真的能成为他所要求的样子吗?若是他们甚至想去尝试着鄙视他们的新母亲与他的愿景,又会如何?
圣吉列斯继续走着,继续研究他们。她想过她今晚可以让他们宣誓效忠的诺言。他想过他能向他们保证的荣耀,想过他可以传递的骄傲,想到帝皇已然授予了他对自己军团的指挥权。他是他们的原体,但他完全有权力以他儿子们所期待的方式来演绎这一时刻:用神圣的誓言将他们与他绑定,向他效忠。
但他对他的军团说的第一句话,与后来的史学家们描述的那种极为浮夸空洞的演讲相差甚远。
“你叫什么名字?”圣吉列斯问离他最近的游魂,这是他首个面对面相见的子嗣。他的语气柔和和坚定,他的好奇心显而易见。伤痕累累的战士回答道,嘴唇被雨水打湿。
“伊达马斯。”阿斯塔特犹豫不决,不确定是否该加上一个敬语。圣吉列斯看到了自己面前星际战士那蓝色眼眸中的矛盾之情。
“谢谢你,”圣吉列斯回答道。她转向了队列中的下一个战士,“你呢?你的名字是什么?”
“阿密特。”又是这种犹豫,虽然阿密特在片刻停顿后,加上了沉闷的回复:“大人。
“谢谢你。那么,你呢?”圣吉列斯听完之后便继续微笑着
如是继续。很快他再也不一个个走过去询问,相反他伸手召唤他们不用在意阶级,起上前来。他们对他宣告自己名字,他注视着每个人的眼睛,许多人出于那片刻肾上腺素的作用压过他人的声音,喊出了自己的名字,他将他们的身份个个铭记在他超凡的记忆里。这些便是他最初的子嗣,他会记住他们每一个人,直至他身死。
这一切完成后,寂静再次降临,沉甸甸的期待。在此之前,游魂看待他的方式,蔑视的恐惧与期待迥然不同地混合在一起如今,他们目光中的质询几近狂热。他为什么要问他们的名字?他打算用这些认知做什么?
圣吉列斯向他们致敬,拳头按在心脏处。最终,袖开口了。“你们已经告诉了我你们的名字,我也读过你们的事迹。我已经了解了你们,我也知道我父亲的帝国一我们的帝国,是如何看待你们的。你们忠心耿耿地服务,回报则是感激与怨恨,两者皆有,不分高下。你们被赋予了艰巨的任务,用你们相信最好的方式去实现他们,却发现自己因此遭到怀疑。”
“我不会说你们曾经的行为乃是错误,我也不会怪罪那些对你们产生恐惧的人们。这些都是过去,而现在则是我们的机会,从毁灭边缘挽回自己。我的首条命令是将你们再度聚集起来。我们将作为同条血系共同战斗。从这一刻起,你们不再是一个破碎的军团。”
此时游魂们的眼睛都落到了她的身上。而此时她不再感到疑虑。因为她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
“你们不必向我发誓,”他对他们说,“不需向我许诺。更无须因为我的鲜血奔腾在你们血管里而向我效忠。
圣吉列斯奕然笑了,那声音在风吹雨打中显得格外动听,“实际上,根本完全不用向我效忠一除非你们认为我值得你们的效忠。”
原体拔出了他的剑,在聚集的队列中将它插入大地。他张开双翼,让雨滴化为珍珠帘幕从上滑落。接着,在他儿子们惊讶惊恐的眼神交织之中,她向着他们单膝跪地行礼。即便他低垂着头,他的声音依旧凌驾于风暴之上。
“恰恰相反,让我向你们献上忠诚。请接受我的誓言,此时,此刻。我是圣吉列斯,帝皇之女,第九军团原体,而我向你们承诺一我将与你们并肩沐浴荣耀,亦或在耻辱中共赴黄泉。我今晚来此,并非为将我自己的方式强加于你,而是来向你们学习。”
此时游魂军团屏住呼吸,哑然惊叹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他们所期待的惩罚与责难并未落下。他们所预期的那自以为是的誓言,即他们必须按照他们新的母亲的形象来重塑自我,也并未道出。
“这军团并非归我所有,圣吉列斯站起身来,对他的子嗣们喊道,“你们并非纯粹由我意志操控的私人财产。这军团属于我们。尽管你们乃是我的儿子,注定要负起我的责任,但我是你们的原体,我亦要对你们负责。”
天使从的土地上拔出他的剑,声音高抬,压过雷鸣。
”你们每一位,都是大远征中沙场喋血的老兵。而我,我也曾参与过帝国的战争,在我的兄弟嬴彻身侧了解我们的帝国。但我对我的新头衔,与我们即将共同奋战的战斗同样陌生。假以时日,我会来领导你们。但眼下,我只请求你们,让我与你们并肩作战。若是你们拒绝,我将毫无怨言地离开。我将打破我与帝皇的约定,回到巴佛拉。我将离开你们,让你们继续以自己迄今为止的生存方式生存下去。但如果你们接受我的提议....那么让我们一起学习,共同摸索,我们的军团将会成为的样子。让我们作为团结一心的同个血系,共同书写下这一段历史”
圣吉列斯让雨水洗刷过她的剑刃。现在她便顺势将其收入鞘中,在风暴的意中双翼微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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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主,看起来,佩图拉博……大人对他的子嗣们那恶劣的态度,影响到了圣吉列斯大人对于她的子嗣们的态度啊。我甚至都有些嫉妒了,这还是我第一个见到对自己的子嗣这么好的原体。第九军团这种糜烂至极的军团,我还以为她至少要训斥一番呢。”
此时魏季一边将自己的头盔抱在腰间一边有些感慨的说道,此时圣吉列斯的热情甚至也将他们这些旁观者感染了。
“这既是圣吉列斯的高洁品德使然,但也是极为现实主义的考虑。第九军团已经是被帝国各个部门憎恨厌恶的存在了,甚至他们自己都厌弃自己。想要将他们拉回正轨的话,就必须有一个人拉一把,而现在,我的妹妹,圣吉列斯便是那个最能拉他们一把的人。”面对着自己子嗣的感慨,同样旁观着的嬴彻便缓缓开口解释起来了。
“而她,也确实拉了这些可怜的孩子们一把。”嬴彻远远地看着正在对游魂们演讲的天使,顿了顿,继续补充道。
“是啊,这就是那位连我们都对她敬爱不已的圣吉列斯大人,也确实是她的风格。”魏季听完自己父亲的叙述之后也不由得点点头看向了正在对着自己子嗣们演讲的天使。
“帝皇责令我们夺取这个世界。他要塔加.彭塔卢斯。他希望它在太阳月交替前俯首称臣。我已经看过计划。我已经看到帝国军队的通讯,请求第二军团前来这里,他们更希望我兄长那闻名遐迩的军团留下,来完成他们所不相信第九军团能够完成的任务。”
此时游魂们闻言骚动起来,他们摇摆着,他们手中的武器此时攥得更紧。他们有他们的骄傲。他们有太过充沛的骄傲,而这将是个好的开始。
“帝皇想要这个世界,而震旦天军很乐意成为献上她的人。”
此时圣吉列斯顿了顿,他美丽的五官上露出半点笑容,这表情正如一个人在与他最亲近的同伴分享狡黠的小小玩笑。
“不过我相信,我们根本不需要尊敬的表兄弟插手。我相信无需他们帮忙,我们也能夺下这颗星球;而得以借此,我们也将书写我们军团真正故事的首个篇章,让我们重新开始吧。”
此时她便转身走到了另一边,正是嬴彻与自己子嗣们与几千名队伍散乱的游魂之间的媒介。现在看着圣吉列斯那小表情,此时嬴彻不由得高兴地笑了起来,他很乐意将自己的功劳让给自己的外甥们。
“第九军团的战士们,你们怎么说?”圣吉列斯喊道,“对于我那可敬的兄长和第二军团的战士们,你们如何回答?
数以千计的声音响起了混合着嘲弄,拒绝与蔑视各种情感的滚滚响雷。游魂军团用那一致的吼声压过了震旦天军们,也成功的盖过了风暴呼啸。
“那么,我对将这一任务交给第九军团并无任何反对意见。甚至,我对此极为的乐见其成。”嬴彻闻言微微思考一番,然后便不由笑了起来,轻松的如此说道。
圣吉列斯以目光感谢了自己的兄长,然后看着他和自己的子嗣离开重新登上炮艇,然后转身,再一次面对他的新军团。
“我的朋友们,”他她对游魂们说道,“我的儿子们。让我们做好准备。我们有第一场胜仗要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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