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余辉尽情地洒在树上,光芒穿透绿叶给墙留下了斑驳光斑,夏日的白天总是漫长得让人烦躁,即使已经七点二十,空气间依然残留着炽热。由石砖铺盖的街道上没有什么人,却不显得寂寞,从老旧楼房间串流的白雾像是代替了他们一样自由地在天空遨游。
诺诺哒哒地走在路上,明明被好奇心驱使的自己在跳下阳台时是那样的急不可切,但一走到这片住宅区却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飘荡在天空的声音在诺诺耳中回荡,经由距离传播后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可她却能听得懂其中含义。
母亲招呼吃饭的声音,孩子吵闹的欢呼,桌椅移动的摩擦,嘈杂却不烦躁,诺诺从没体会过这样的世界,在她印象中的餐桌应当是窒息无声的,在那张手工编织的精致桌布之上只会回响钢铁一样冰冷的碰撞。
路明非从前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吗?可又是什么打破了这一切?
诺诺想着,不自觉已经走到了门前,那是一扇带着岁月痕迹却被清洁得蹭亮的木门,这就是路明非十二岁之前居住的地方。打开它,探索其中的秘密,好奇在心中低语。
“咚咚。”
木质门沉闷的声音响起
“谁呀?鸣泽快去开门!”
其中传来了浑厚女声的嚷嚷
“知道了,知道了。”
不耐烦的声音接话道,在一段脚步之后,木门推开
“枝呀——”
从逐渐扩大的门缝中可以看到一个身高一米六的小胖子,神情从一开始的不耐烦到看到诺诺后像变脸一般转化为了谄媚,嘴角浮现不知所措的嘿嘿傻笑,他眯着眼睛另一只手无措地摸着头。
“那啥,你好?”
“你也好,我是来找路明非的。”
诺诺带上成年人通用款微笑说道
“路明非?”
那个小胖子挠了挠头,似乎在思考又像是困惑。而他转过头对着家中询问道
“妈!咱家认识叫路明非的吗?”
听到这声音,房子里走出一个穿着围裙正擦拭着双手的中年女子,她眉头紧皱快步走向门口,狐疑地盯着诺诺后说道
“你找错地方了吧?路明非不早就跟他爹妈去美国了吗。”
说完还用手敲了一下小胖子的脑袋呵斥道
“还认识叫路明非的吗,连你堂哥名字都没记住?!他以前还跟你住过一阵呢。”
“都多久以前的事了,早忘光啦。”
他揉搓着脑袋反驳道
“嘿,你还敢顶嘴?”
看清眼前即将要上演拌嘴大戏的诺诺赶紧出声打断他们的日常。
“去美国?什么时候的事?”
中年女人把抱怨的路鸣泽赶去吃饭后说道
“好像是六年前吧,还在读小学的时候。你是路明非小学的朋友吗,那找来以前的地址可白跑一趟了啊。”
该说果然吗,绕不过去的节点。诺诺眼中精光一闪,紧接着问询
“六年前发生了什么?怎么这么突然就去美国了?”
“我也不太清楚,当时班主任好像因为小孩子打闹就把我老公叫去谈话。他一回来就说路明非父母来接他了,连个行李都没收拾。”
“谈话?那请问您丈夫在家吗,我有些细节想要询问。”
“知道路明非都不在这了还有什么好问...”
中年女人碎碎囔囔地抱怨,正欲回绝时却看到眼前女人笑眯眯地从口袋中拿出一沓纸质物,眼中立刻就被摇晃在空中的红色身影填满。她试图发出最后的挣扎
“你到底是谁?问这些到底是要...”
挣扎却被更多地红光瓦解,反正只是个不远不近的亲戚,无非是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但那叠沉重得几乎要跳脱出手指束缚的钞票可是货真价实的,喉咙微动,贪婪的口水挤入食道进入身体就要吞噬了她的内心。
“路谷城!”
声音巨大,催促着捕猎这难得的收获。
又是一阵脚步袭来,出现在门前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短袖的衬衫被他的巨大肚腩撑得紧绷。疑惑地看着自己的老婆,还不等他说话,就被中年女人推拉催促着回答疑问,想要询问也被扭曲在腰间的手指打断。只能苦着一张脸等待着诺诺的询问。
“六年前,你被路明非班主任叫去谈话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六年前?”
路谷城沉吟了一会
“好像...好像是因为路明非他打了别人家的孩子。嗨,就那种小孩子间的打闹嘛,常有的事情。班主任就叫两方家长去给孩子们疏通疏通,互相道歉还能做好朋友嘛。”
虚浮的语气,说着话眼睛还不由自主地左顾右盼
“到底发生了什么!”
诺诺手中剧烈地晃动着,在妻子越发卖力地掐击下男人痛得满头大汗最终还是勉强地吐露
“就...反正小孩子打架吗,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对方家长却气得要死在办公室里跳脚。我就想着...想着干脆拉路明非给人家道歉就好了,不然那女人指不定还要闹出多大的事情。”
“对方有错在先。”
“嗨,小孩子嘛,口无遮拦地什么都说得出。那时候路明非寄养在我们家就有人说父母不要他了,这怎么可能嘛,他们还在寄着生活费呢。总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好了,路明非给人家打扫一个星期卫生而已,比越闹越大的好吧。”
“也比付医药费好是吧。”
“啊,这个可没有啊,小孩子打架能打出多大伤口,哪里用的着医药费。”
“不用出医药费能轻松解决真是太好了,只要让路明非道歉打扫卫生就能解决真是太好了。”
“啊...这个....这个”
诺诺眼中仿佛有怒火在流转,可这不是她的怒火,侧写能力让她不自觉地踏入六年前的办公室。那应该是一个雨天,狂风暴雨烦躁呼啸更能刺激路明非。面对着站在面前破口大骂的女人以及身后卑躬屈膝的叔叔,稚嫩的手无法让大人闭嘴,能做到的只有伤害自己的血肉,指甲刺入,血液流出,愤怒不甘地咬着牙。
路明非会怎么做?
路明非会怎么做?
我会怎么做?
我
我要
我要让她闭嘴
如果我没有依靠,如果我没有指望,如果一切一切的不公都如同潮水向我涌来,那就长出锐爪吧,那就长出利齿吧,拥抱潜藏在血脉里的力量,让所有烦躁的声音闭嘴。无论是家长的辱骂,叔叔的谗言,人群的嘲讽,还是这次呼啸的雨,都让他们闭上嘴。
将谩骂的嘴撕裂,将弯曲的阴影覆盖,所有嘲笑的神情都被刺穿,血,无尽涌流的血会将这间房间填满,洗净这名为不公的污浊。
诺诺侧写中的路明非冷漠地站空无一人的办公室,眼神虚无地望向天穹,其中爆裂出炽热的黄金瞳,嘴唇微动
“下一个,就是你。”
“!”
从侧写中惊醒,诺诺才发现全身已经被汗水淋湿,脑中止不住地回响着路明非最后的一句话。发生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侧写的场景是真实,那么路谷城根本不可能毫发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可这份由心中满溢的恐惧疯狂地警告着自己的又是什么。
“哈...哈...”
诺诺喘着粗气盯着面容疑惑的路谷城,似乎想将他的脸都剥下看看下面都藏着什么。
“结局...结局是什么?那场谈话的结局到底是什么?你为什么还能站在这!”
往日柔顺的红发被汗水打湿粘在眼前,曾经被好奇心占据的眼眸也被恐惧侵入,她死死地抓着路谷城的肩膀摇晃,此时的诺诺癫狂地不像是卡塞尔的优秀学生,倒像是个被关进精神病院的患者。
“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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