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钢铁回廊中回荡着脚步的声音，来自过去的脚步跟随着自己，像是被幽灵追逐着。老唐猫着腰，将手放在枪托上，在这种直来直往的通道中，他必须提起警惕，他只希望追逐着自己的是过去的自己，而不是别的什么。
终于，他走到了地下通道的尽头。
那是一面巨大沉重的铁门，老唐看到位于上方的摄像头闪烁着工作的绿光，便一个跃起将它的电源线切断。拥有着的特殊的供电系统让它不必受到地面上卡塞尔的影响，毫无疑问，这里就是冰窖的起点了。
老唐没有试图靠自己的血肉之躯挑战钢铁的打算。
他拿出了那张没有任何标记的黑色卡片在门槽卡上一划，就能听见金属门里传来缓慢的、机械运动的声音，十二枚手腕粗的锁舌缓缓地收回，厚达二十厘米的门轰然洞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黑色甬道，甬道四面八方都覆盖着金属板，一路红灯到头，密如荆棘丛的红外线，两束的间隔不过两指宽，就算是耗子也钻不过去，两侧每隔几米就有摄像头俯视着，这样的密度根本没有死角。
可此时这条闪烁着杀意红芒的冰冷走道却为他开放。
红外线尽数熄灭，摄像头进入关机状态，红灯转为绿灯。
隐藏在阴影中的致命系统也为他关闭，那些金属板之间致命的高压静电，电压到达几十万伏，原本一只蚊子飞进这个空间里也会被立刻烧焦。
施耐德相信的防御系统，在一瞬之间叛变。
他一路到头，进入了一个巨大的空间，显然这是存放中央主机的地方，一个个黑色的金属盒子从地面一直垒到屋顶，无数刀锋处理器被拼在一起。指示灯高速闪烁，这台庞大的几层楼高的系统正在运算海量的数据。
而虚幻的少女从中出现。
“你来了？”
她漂浮在空中，眼中闪烁着老唐看不懂的数据洪流，以近乎透明的身姿掌控着这一切。
“冰窖在那里。”
她伸出手，为老唐指引了方向，即使他还什么都没说。
老唐看得出来眼前的少女是由全息投影打造的，可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她会这么自然的为自己指路，为什么会知道自己要来。
如果她只是一个投影，那么操控她的人难道已经被收买？如果她是电影中的人工智能，那么难道她的程序从一开始就纵改变，是谁能在过去看向未来，清晰地确认时间，地点，以及，人。
老唐突然觉得有些发冷，前面的准备他还可以认为是准备充分，但这里呢，他们真的将卡塞尔掌控至此的话，真的还有必要雇佣一个赏金猎人来拿走自己的东西么？
一步，两步，朝着少女退后，仿佛能透过她虚幻的身姿直视到另一双眼睛。
老唐沿着通道不要命了一般的狂奔，莫名来袭的恐惧操纵着他，即使耳麦中传来了熟悉的冷漠女声，他也无心去倾听，无力去思考。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呛人的铁锈味，越发潮湿的环境让他的手枪染上水色，每一次践踏都能激起一阵水流，想要呼吸的渴望由肺部传入大脑，他胡乱地将覆着的头套连带着耳麦一起丢掉，朝着深渊坠落。
“传说北欧神话中有着命运的三位女神。”
即使没有回应，她的录音依旧尽职尽责地播放着，空洞的回廊中只有她孤独的咏唱。
“兀尔德纺织生命线，贝露丹迪拉扯生命线，诗蔻迪剪断生命线，这就是世间万物的命运，无可更改。”
“过去，现在，未来。”
“这是一条单行道，在未来的尽头不会有任何出路。”
灰白色的墙壁上，象征着现在的贝露丹迪拉字符发出指引的绿光。
“祝你好运，13号。”
话音坠落，通道再度陷入寂静。
当老唐回过神时，自己已经潜入了水底，而让他清醒的不是别的，正是眼前以诡异姿态包裹着自己的鱼群，它们的眼睛呈现出一股异样的黄色，鳞片划开湍急的水流，闪烁出仿佛刀剑般的寒光，围绕在身侧一米却又不再靠近分毫。
鱼群聚齐，化为利剑指向前方，似乎要为他指引方向，老唐突然觉得自己有些释然了，在经历这样连续的怪异后，他似乎真的感受到了某种命运如同蛛网般将自己缠绕。
它会将自己指引向什么样的未来。
“命运会将你指向真正的战场。”
他忽然想起队长的声音对自己说过的最后一句话，那句像是在复述带有诡秘力量的远古留言。
如果一切已经被注定...
他将后半句埋入心底，不再发散思维，而是随着鱼群朝着前进。
直到闪烁的红灯透过鱼群，他们像是有灵智一样适时地离开，一台老旧的闸门设施出现。
闸门位于通道的尽头，黄铜质地，锈蚀得很严重。压下通往命运舞台的把手，闸门洞开，水流强烈的冲击几乎要将他击晕，但他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孱弱的自己。
旋转中，老唐看着灯光照射在玻璃上反射出的水纹，像是万华镜一样在眼前回转，直到冲击暂缓，他终于看清了自己身处何方。
卡塞尔学院，七号水生态池。荧光标志悬挂在身旁，他能感觉得到，自己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
指引越来越强烈，更加凶猛的鱼类缠绕在他身侧，巨大的体型甚至可以将他撕碎，但老唐却意外地没有任何畏惧，仿佛所有的恐惧已经在之前慌不择路地逃跑时就被遗弃了。
他上浮着爬出了水面，跟随着路标指示牌，进入了一间巨大的综合实验室。随手将冲向自己的几个穿着无菌防护的男人击倒，一路走去，老唐顺应着刻在灵魂中的战斗记忆将所有见过的人击晕。
直到他走到了尽头的尽头，由玻璃构成的密封实验室中，那些忙着庆贺胜利的研究人员们没有在乎一个突然出现的人影，唯一察觉到了的老人再看了一眼后却选择了不做声，而是举起香槟再次发动一轮庆典。
他们面前的是白色的低温仓，脚下弥漫着液氮蒸汽。荧蓝色的灯闪烁着，正中央是那枚椭圆形的石英玻璃腔，里面装有巨大的铜罐。
老唐已经看不见人群了，看着那个莫名熟悉的黄铜罐，他仿佛再度回到了那个冰冷的大地。
男孩的声音再度响起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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