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年来,在这片苍白的大地之上有着一团火焰,由青铜构筑的高塔组成的篝火,充斥着令人窒息的欲望和杀意。极端的情绪几乎要从每一座将手伸向虚无天空的狰狞脸庞上喷涌,刺骨的寒风也无法将这燃烧了千万年的欲望浇灭。
在无尽的白色里,无声燃烧。
所有的青铜像仿佛凝聚在死前的最后一刻,无名的工匠将他们的面容雕刻得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会从停滞中苏醒再度狂啸着奔赴他们无法触及的天空。
但即使是静止也无法阻挡他们汹涌的情绪,反而凝结在了一起,回荡在他们无法触及的天际之上。如今,这片废墟之上流转了千万年的嘶吼,千万年的咆哮,带着所有的贪婪,所有的恐惧,所有的欲望,向着三人袭来。
楚子航的脸色从所未有的严肃,而凯撒,凯撒像是想到了什么,痛苦地捂着脑袋。
“【封神之路】。”
凯撒的声音干涩。
“这是封神之路,混血种为了追求更加强大的力量而进行的杀戮仪式。传说中能在这场盛宴中存活的混血种将成为...”
他咽了咽口水,才艰难地将那个名字说出口。
“混血君王。”
他与话语一同落下瘫倒在冰冷的雪中。楚子航还想要询问,就被凯撒接下来的话语打断了,已经不需要别人的追问了。
他自己就会将沉埋在内心的痛苦如同呕吐一样吐出,即使那只会带来虚弱与无力,但凯撒已经无法压抑这股从内心涌流到胃部的欲望了。
“也是以加图索家族为首的秘党们一直在做的事情。”
凯撒把头垂下,让别人看不见他的表情。这样突如其来的恐怖场景仿佛触动了他的回忆。
“凯撒,凯撒。”
寂静的世界,只有风雪呼啸与他的自语。
“加图索从我出生之前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他们会制作出一名真正的凯撒,用来带领他们实现那狂妄的野心。”
“我的人生,我的一切,都不过是在家族手中舞蹈的木偶。”
“说来也好笑,楚子航,我第一次被你击败后,家族就立刻找到了我。为我提供强化训练。”
“我那时候甚至开始过怀疑你也是家族安排的人,用来打散我的骄傲,将我彻底变为家族的傀儡。”
“所以只能用膨胀的好胜心与骄傲去将不安隐藏,拼了命地想要证明自己。”
他在平日里闪耀的金色头发,被飞雪覆盖。积压在他身上的白雪,几乎要将他的脖颈压断。
“楚子航,其实我是一个很可笑的人吧?”
这里再没有什么雄狮。
“你就是这样激励学生会的干部们的吗?那么下一次自由之日的胜利,将会由狮心会取得。”
楚子航的声音冷静而坚定,仿佛凯撒的痛苦倾泻也无法唤醒他半分的同情。
“还谈什么自由之...”
凯撒发出了近乎于呻吟的无力话语。
“是么?我还以为你一直渴望着胜利呢?”
“还没能将我打倒,就已经屈服于加图索的威望之下了吗?”
“那么不用担心,他们的计划不会实现了。这样的你,又怎么能成为新的凯撒呢。”
楚子航的话语严厉地像是刀锋,将身旁这个的男人撕裂切割。
“那你呢,楚子航。你又是为了什么而前进的。”
一个人的全部是由先天与后天的共同塑造而成就的,即使已经变成了这样懦弱的样子。凯撒也没有完全地沉沦逃避,印刻在他灵魂之中的骄傲与好胜心让愤怒的火苗茁壮生长。
“我没有前进。”
出乎凯撒预料的是,楚子航并没有对前进的目标回应。
“我已经停滞了。”
“在将来自过去的梦魇斩断之前。我不能,也不愿意去前进。”
他直到现在才将视线看向凯撒。
“但你不一样,在你的过去,还有着什么东西一直在激励着你不是吗。”
“在迷茫时,在恐惧时,在即将被深渊吞噬的时候,他总能将你从悬崖边缘拉起。”
“和你战斗的时候,我能看得出来。”
自由之日时,那样疯狂,那样无畏的斩击绝对不会是一个天性懦弱的人能够斩出来的。
在那一刀出鞘之时,流淌在凯撒眼中的不是对胜利的狂喜,不是骄傲的自满,而是在回忆,回忆着某个温暖的过去。凯撒在那时已经没有沉浸在战斗之中了,作为他对手的楚子航当然最能了解。
听到楚子航的话语,他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凌冽的寒风变成了轻柔的微风,刺骨的严寒白雪变成了充斥着葡萄香气的温暖庄园。
金色长发在太阳的照耀下成为了最珍贵的宝物,面容已经变得模糊的女人将自己放在腿上,轻柔温暖的手拂过自己的脸庞。
流传于乡间的歌谣从女人口中流淌,化作一道缓缓的河流从凯撒身旁划过。
“凯撒,凯撒。”
她的声音抚慰着凯撒的心灵。
“这里没有加图索,只有我的凯撒。”
“我的孩子,你是妈妈的骄傲。”
少年时期的凯撒,在意大利风情的乡下庄园枕着阳光与葡萄藤蔓,度过着平凡而短暂的每一天。
直到梦境破碎。
冰冷的雨洒在凯撒的肩膀,他拒绝了那些家族成员献媚般的撑伞,站在大地之上,看着大地之下的母亲。她最后的笑容还是那样温暖,就像是意大利的盛夏。
如同高墙一般将天穹阻挡的大人们围绕着他,阴影将母亲的笑容遮蔽,意大利从此在凯撒的印象中便没有了阳光,冰冷的交易与枪火轰鸣打破了和谐,他被簇拥着抱上了预定的王座。
叔叔站在他的身后,那双巨大的手掌将凯撒年幼的肩膀碾碎,口中叙述着关于家族伟大证明的模糊语句。父亲站在远方,那双轻佻的眼睛如同看着一件冰冷的器物,转身就抛下了自己去寻找接替母亲的女人。
他忽然想起了,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将自己视为骄傲的人就已经不存在了,于是便开始愤怒,不甘。
怎么容许能允许被这群带着假面贪婪的虫豸裹挟着,朝着他们预定的目标做一个冲锋的旗子?那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意大利家族,不过执掌着混血种的力量,不过是操控着秘党在千百年间进行实验,不过只是一群妄图统治世界的蠢货。
他可是古尔薇格的儿子,母亲的骄傲。
凯撒从被选定的王座上挣脱,从雪地中站了起来。
黄金瞳随着愤怒而燃烧,楚子航从中看到自己再熟悉不过的情绪。
“真是大意了啊,没想到青铜像中蕴藏的情绪居然把我搞得这样狼狈。”
他将肩头的白雪扫清,将那头遗传自母亲的金色头发打理整齐。凯撒摇了摇头,露出往日那样的如同太阳般炙热的笑容。他靠近楚子航,揽住他的肩膀低声说道
“楚子航,我听过一句话。如果被人见到了最狼狈的一面,要么杀死他,要么...”
他健硕手臂传来的力气越大越大,几乎要将楚子航的肩头压碎。
“要么就得当一辈子的朋友。”
“反正杀死你是做不到了,那就只能让我们成为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啦!”
凯撒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了他这辈子最傻瓜的笑容。还来不及等楚子航回话,他就着急地四处寻找,飘逸的金色头发飞舞,活像只金毛寻回犬。
“诶,路明非,你也得一起啊。不然我得...”
但无论他怎样寻找,也没有看到路明非那瘦削的身影。
凯撒的笑容逐渐凝滞,楚子航也扒开了他的手臂,冰冷地寒风吹过他们的脸庞,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在他们说话的短短时间里,路明非是怎么消失的。
言灵·镰鼬
“扑通。”
“扑通。”
只有两人的心跳。
在这样危险陌生的环境下走散,无论是对路明非还是对他们都是一个恶劣的消息。
忽然,他们像是想到了什么,抬起了头异口同声地说出了那个词
“尼伯龙根!”
“尼伯龙根!”
传说尼伯龙根会将人从现实中抽离,拉到一个未知的世界。只有这样的能力才能在神不知鬼不觉间让一个人消失。楚子航与凯撒相互对了个眼神,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合理了,路明非作为他们之中血统最高的存在,一开始也是由他发现的异常,如果由他第一个进入尼伯龙根就再合理不过了。
只是,他们望着眼前这片由青铜像组成的狰狞高塔。这样恢弘的怪异存在竟然只是尼伯龙根的入口么,那么真正存在着龙王的尼伯龙根到底会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他们不由得有些感叹,龙族曾经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了这样深刻的痕迹,可最终却渐渐暗淡,直到岁月将他们淹没。
“我们是在这里再待一会,看看能不能找到进入尼伯龙根的方法,还是先回到车内,开车寻找?”
凯撒从青铜群中转过头,询问着楚子航的意见。只是还没等他接收到回应,镰鼬就先给他带来了消息。
“扑通。”
第三声跳动响起,凯撒正要传达这个好消息就被接下来如潮海涌来的噪音吞噬。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仿佛突然从虚空中出现了成千上万的人群,杂乱而不规律的跳动在数量的混合下融为了一体,一声又一声仿佛响彻九霄的轰鸣几乎要将凯撒的耳膜震碎。
血液流出,凯撒将自己意志从庞大的轰鸣中抽出,强行关闭了镰鼬,可自己的心脏却依旧随着那异样的节奏快速震动。
已经不需要他传递消息了。
那座高耸入云的青铜高塔开始崩塌,坠落的碎片混合着飞雪直入大地,令人坐立不安的吱哑尖啸在废墟回荡,每一声尖啸都带来了更多的尖啸,这片被掩埋的废墟时隔千万年终于再度发出了属于它的咆哮。
青铜的碎片剥落,狰狞的利爪亮出寒芒,那一双双贪婪渴望的眼睛几乎同一时间转动,指向了不属于这片废墟的两人。他们挣扎着怒吼,桎梏着他们身躯的青铜正急速地向下脱落,露出他们漆黑的鳞甲。
黑色的海洋在苍白大地上翻涌着,吞噬着,侵占着不属于他们的领地。
楚子航与凯撒转头就朝着车的方向跑去。
“我说!是不是路明非在尼伯龙根里干了什么坏事!怎么他一不见,这群青铜雕像就活起来了!”
奔跑中,凯撒用大嗓音试图将心中的震惊压制。
“我只知道!你再这样浪费体力,就没有质问他的机会了!”
楚子航将凯撒的话语止住,他已经感受到大地的震颤,身后传来的类似金属交错的摩擦声已经越来越近。
凯撒也不说话了,身后传来的灼热视线几乎要将他撕碎。
面对这样数量级的怪物,他们能做到的也只有逃了。所幸,他们距离车辆其实并不遥远,没工夫将通讯设备收起,凯撒直接翻越车辆直接到了驾驶座的车门。
楚子航则一边快速咏唱着龙文一边通过敞开的车窗一跃而入,从身后突击的利爪将他的防寒服撕破了一个大洞,如潮海般的死侍霎那间涌来几乎要把这辆越野车吞没。
而在这时,楚子航的言灵已经准备就绪。
言灵·君焰
炽烈的火焰从怪物的海洋中爆破开来,他们尖锐的鳞甲与锋利的爪刃正好成为了君焰的载体,在火焰冲击力的加持下向着四面八方飞驰,死侍在爆炸声中一片又一片的倒下,但这样还是不够。
楚子航无视了神经发出严厉的警告,一刻也不停地连续唱诵着言灵,游离于大地之上的灵被转化,火焰点燃了更多的火焰,灵与灵之间的传播让火元素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增长着。
他试图以一人之力,复刻当日在教堂中两道君焰互相增强的场景。火焰交融着,烈性的元素相互侵蚀着发生着运动,最后共同组合成了一道响彻九霄的轰鸣。
巨大的火光从窗外爆发,几乎要灼瞎他们的眼睛,直到雪花融化后的水流才稍微减弱。但他们不敢停留哪怕半分,这一群阻挡越野车的死侍群消失了,但紧接着大地震动的就是又一股更多,更疯狂的死侍。
“走!”
楚子航已经没有余力再施展言灵了,只能用着因为念诵而变得沙哑的嗓子朝着凯撒嘶吼。
引擎点燃,油表转动,机械发出令人欣喜的轰鸣。
凯撒终于在被包围的前一秒从黑色的涌流中突围,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将油门死死按住,朝着漫无边际的白茫大地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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