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为实，估计你们中有些人还是不太相信，毕竟这义眼做得十分逼真，没有点眼力劲的人分辨不出来。那我接下来就要表演一些特技了。”
华凌往后退一步，然后站直身体，再次摘下墨镜拿在手里。
她的眼睛快速一闭一睁。
再次睁开，瞳孔已经不是寻常的黑褐色，而是闪烁着蓝光，妖异非常。
蓝光闪过之后，又转换成红光，接着是各种颜色的灯光，令人眼花缭乱。
这并不能说明她的眼睛就是义眼，因为某些昂贵的电子美瞳，戴上去也能制造出这种七彩闪光效果，使用不同的眨眼次数就能切换不同模式，在动漫展上的cosplayer身上经常见到。
接下来，华凌瞳孔中的闪光消失，又恢复成普通的黑褐色。
“你们居然没被吓到……看来我得动真格了！”
华凌转动眼球，左眼球往上翻，右眼球往下翻……
这时，已经有几个女生捂住嘴不让自己尖叫出来。
华凌继续表演，她让左眼球顺时针慢速旋转，同时让右眼球逆时针快速旋转。
大部分人眼睛都直了。
印象中，电影里才会出现这种超凡诡异的画面！
还有部分人遮住眼睛或者扭过头，不敢继续往下看。
“我们相信了，请你不要再表演了！”有个女生喊道。
华凌闭上双眼，然后戴上墨镜。
“这双义眼其实挺好用的，就是看的东西没人眼清晰，分辨率太低了，而且必须长期服用抗免疫药物，不然身体的免疫系统会把义眼当成入侵眼眶的异物，动用免疫细胞攻击义眼。”
华凌长长吐了一口气。
“我跟你们详细说这些，并不是故意卖惨，而是希望你们明白，在这里工作是有危险的，谁也无法保证意外不会发生，伤残死亡几乎每个月都有发生。你们只有做好心理准备，能够坦然接受这一切，才能留下来工作，接受不了就不要勉强自己，勉强自己留下来，心理也容易出现问题。考虑清楚再做决定。在下午五点之前，如果你不申请退出，就等于完成了今天的测试。”
今天的测试，说简单是简单，说难也难。
之前华凌讲述那两个亡者的生平事迹，其实没有给大家带来太多心灵上的触动。
毕竟那些亡者是她认识的人，大家并没有真实接触过，也没建立任何感情基础，对于他们的英年早逝不会产生太明显的情绪波动，更谈不上悲伤痛苦。
而华凌自爆惨痛经历，展示身体残缺，效果就不一样了。
作为大家都认识，频繁接触，甚至是比较熟的人，很容易被她的行为感染，激发的感受会特别强烈。
相信有不少人有被吓住，只是碍于面子没有当众表现出来。
“华长官，有人晕倒了！”
一个女生忽然间仰面倒地，旁边看到的人大叫起来。
华凌拨开人群走过去，蹲下来检查了一番，说：“呼吸脉搏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脸色这么差，是刚才被吓到了吧。这种动不动就晕，心理承受能力太差的人是没法留在这里工作的。来几个人，把她抬上车。”
大家看着那个女生被抬走，心情渐渐变得沉重起来。
有人其实已经萌生退意，只是觉得众目睽睽之下不好开口，想等晚一点再和华凌说。
华凌使劲一跺脚，踩在一块石头上，发出咔吧的响声。
“你们也都上车吧，回营地去。中午和下午没有其他任务，我会带你们去参观其他营地，还有前往一线工地。让你们充分了解未来的工作和生活环境。”
就在大家排队准备上车的时候，林旭忽然跑到华凌面前。
“报告华队长，我能不能离开两分钟？”
他刻意压低声音，不想被其他新人听见。
“离开？你要去哪儿？尿急吗？”
“不是，我想……去看看我家人。”
“这里有你家人？”
“对，难得过来一趟，我想顺便看看他们。”
“他们？两个以上？”华凌的声音透着几分惊讶。
“是我爷爷和我爸。”
“哎，我有点被你感动到了。你的父亲和爷爷如果在泉下有知，看到有这么一个……紧紧追随祖辈步伐的儿子、孙子，应该会感到很欣慰！”华凌拍了拍林旭的肩膀，然后啐了一口，“呸！对不起，刚才说错话了。当然，最好不要……像他们一样，最后留在这块安息之地。你快去吧，我会让司机等你。”
“如果其他人问起，我去哪里了……”
“你不想让人知道对吗？嗯……可以！我就说你东西掉了回去找，别人不会多说什么的。你快点回来就行。”
“谢谢你，华队长！”
林旭每年清明节都和母亲不远千里来这里祭拜爷爷和父亲。
每次都是母亲在墓碑前诉说。
林旭从来没说过半句话。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林旭忽然有股开口的强烈冲动。
他先是来到爷爷的墓碑前。
这里的草叶生长缓缓，现在还没手掌高，因此不会遮蔽墓碑上的字。
“爷爷，我来这里见工了，要是我能留下，以后我会常来看你。这次来得突然，两手空空没什么准备，下次我给你带几瓶白酒。”
接着迅速转移到不远处的父亲墓碑前。
“爸，你当年是想让我来这里工作，才逼我选机械工程专业的对吧，我后来换专业了，没想到结果还是来了这里……现在你如愿了。我说出来让你高兴一下。”
说完这几句话，林旭就赶紧撤了。
让一车人等自己一个人，太过意不去了。
回到大巴上，大家的目光瞬时集中到林旭的身上。
“东西找回来了吗？”
“到底丢了什么啊？丢魂了吗？”
“表情有点奇怪，你没中邪吧？”
“该不会看到了什么我们看不到的东西吧？”
……
大家拿林旭开涮，林旭没有搭理他们，穿过中间的过道，看见有个空位，就过去坐下。
坐下后才发现辛颖就坐在自己后边。
辛颖凑上前，低声问道：“你是去祭拜。”
林旭惊讶地回头：“这么远你也看得到？”
“你只跑了两个地方，不像找东西。后来你好一会儿都不动，应该是在看特定的墓碑。”
“你一直在暗中观察我？”
“在车上没事做，偶然看到的。”
“你说得没错。”
“是你的什么人？”
“爷爷和父亲。”
“他们曾经在这里工作，所以你也……”
“不是，我不是为了追随他们才来的，原因有些复杂，以后有机会再慢慢跟你说吧。”
其实原因并不复杂，只是难以启齿罢了。
“我不是非要知道。”
“可我感觉你应该想知道。”
“不要太相信自己的感觉。”
“连自己的感觉都不能相信，那你说我该相信什么？”
这个问题让辛颖一时答不上来。
她烦躁地去抓自己的掌心，仿佛可以从掌心中抠出出字来。
辛颖旁边的罗白柳打断道：“你们能不能注意一点影响。”
“我们说话影响什么了？蝴蝶效应，引起了飓风？”林旭皱眉。
“影响别人考虑事情。”
“那我多嘴问一句，白柳你在考虑什么事情？”
罗白柳翻白眼：“当然……是去留的问题。大家都在考虑这个。”
“那你的意愿怎么样？倾向哪一边呢？”林旭穷追猛打。
“我还是打算留下，好不容易撑到现在，不可能转身拍拍屁股走人，再怎么说也要把实习期做满。”罗白柳直言不讳，“你呢？你怎么样？想好了吗？”
“我就不用考虑了，我一定会留下。”林旭摆出一副心意已决，无法动摇的姿态。
这时，两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向辛颖，用眼神询问她的想法。
坐在隔壁右排的郭航图在这个时候插话。
“不用浪费时间去考虑了。按照过去五年的统计出来的概率，我们这一批最初有三十六个新人，最终有一半左右能留下来实习，也就是十八人，而我们这一车有十九个新人，其中那个晕过去的多半会放弃，剩下十八个刚好符合概率，所以……我大胆推测，我们这十八人中没有人会选择离开！”
蓦然间，大巴车急刹车，轮胎发出刺耳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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