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涵两手端着一支猎枪，左肩还背着一支。
他朝着前方一步步压进。
他很清楚，刚才大家都在外边露营，仓皇上车逃离根本毫无防备，手里没有可以与之对抗的武器。
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庄荣升瑟瑟发抖，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才接手领空阵线这个新建小组才不到几天，就发生内奸谋杀事件……几个营地加起来将近一万人，偏偏内奸进了自己的小组！
这是倒了什么血霉！
他知道自己必须马上采取行动，不然等到莫涵凑过来一枪一个，自己这边剩下的几个人就会变成待宰羔羊，彻底丧失反抗的机会。
幸好，莫涵并没有第一时间冲过来。
他先走到二号车后边，查看骆飞的尸体，他上前踹了尸体的面部一脚，确认骆飞已经死亡。
接着，他又走到一号车子另一侧，查看小虎小的尸体。
小虎头部中枪，躺在血泊之中。
这可怕的出血量，想要诈死都是不可能的。
张兴宇不见踪影。
他应该和小虎的尸体呆在一起猜对。
莫涵绕着两辆车转了一圈都没找到人。
他蹲下来查看车底，也没发现。
等莫涵重新站起来时，忽然一个人影从二号车的车顶飞扑下来，将他给压倒，然后紧紧缠住他的上半身，想要将他手里的猎枪给夺走。
“我抓住他了，大家快过来！”张兴宇用沙哑的声音大喊。
“快过去帮忙，制住莫涵，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里！”庄荣升叫道，然后起身带头往前跑。
其他几人立马跟上。
其中有林旭、一号、安南风和另外一个叫王大山的队友。
当大家跑到一号车的尾部时，忽然听见前方传来一声枪响，紧接着是一声短促的惨叫。
那声音大家认得，是张兴宇。
带头的庄荣升顿时停下脚步，不敢继续往前。
两车中间的阴影中，缓缓走出来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
莫涵。
莫涵拿毛巾擦了擦脸上的鲜血，厌恶地说：“妈的！死到临头还要恶心人，把我搞得一身脏，待会儿还要换衣服，麻烦死了！”
庄荣升看到莫涵出现在眼前，本能地转身想要往洞穴深处逃跑。
莫涵端起枪，一枪打向庄荣升的腿部。
庄荣升“哇”的一声，两腿跪倒在地，随后腿部渗出大量鲜血。
“队长，你瞎跑什么，难道你以为能跑得比子弹快吗？”莫涵嘴角挂着毫不掩饰的嘲笑。
庄荣升翻身躺在地上，颤颤巍巍地哀求道：“莫涵，别这样！你想要什么直说好了，不要开枪……求求你了！”
“现在说什么都太晚了，杀一个是杀，杀十个也是杀。”莫涵语气阴冷，“既然我的身份都被识破了，那我肯定不会让你们活着回去。杀完你们，我就开车逃离这里。我的任务完成了，也该撤了，几天后，我将获得新的身份，到国外生活。”
“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们，背叛自己的国家？你到底是在替谁做事？”康欣上前质问。
“女人就是啰嗦，不过你这个问题问得很好，这也是你问的最后一个问题，我回答完，就第一个先杀你。”
莫涵举枪顶住康欣的胸口。
康欣浑身僵硬，只有眼睫毛在颤动。
“像天宫计划这种号称跨世纪，可以改变整个人类社会，推动人类文明进程的伟大工程，说白了，就是个形象工程，就是画大饼，跟我们普通人根本没半毛钱关系。
签十年长约，到期后才会额外补偿两倍工资，十年以下，每个月的工资比外边高不了多少，你们打算在这里累死累活干个几十年然后等退休？
呵，这工程会不会烂尾，谁能说得准。烂尾的宏伟工程还少吗？
二十年前那个轰轰烈烈的海上科技岛，因为烂尾，现在不是变成了一堆海洋垃圾吗？因为清理费用太高，连废品公司都不会过去。还有八年前，那个号称举世无双的双管运河工程，不是做到三分之一就放弃了吗？
我才不会把自己的青春和未来押在这种虚头巴脑的工程上，我希望自己可以过上好的生活——是现在，不是以后！我替谁做事都一样，给的条件好就可以！人生来自由，何必在乎国际呢。
哈哈哈，等我出了国，我就会把这件事当成笑话讲给别人听！因为这确实就是个笑话！”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到头来只不过是为了钱！”康欣恨恨地说，“真是低级！”
“你说我低级？哎，你这女人就是死鸭子嘴硬！”
莫涵往上移动枪口，让枪口转移到康欣的嘴上。
“我看是你的嘴硬，还是弹头硬！”
“住手！”有人大吼一声。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一声给吸引过去。
那是林旭的声音。
但是他并没有挺身而出。
他站在一号的背后，缩头缩脑的，似乎把一号当成了挡箭牌。
而一号举着双手做投降状，一脸平静，仿佛意识不到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
“林旭，你有意见？”莫涵冷笑，“虽然被你给揭穿，我很不爽，不过我挺欣赏你的，本来打算最后才杀你，让你充分感受一下什么叫绝望，可是你好像有点急不可耐了。”
“像你这种为了一点好处就出卖国家出卖队友的人，你真以为出了国就可以安枕无忧吗？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们的赤色追缉团了，跨国抓捕的新闻你没看过吗？”
“那些都是虚假宣传，也就哄哄你们这些蒙在鼓里的普通人。跨国抓捕回来的是真的罪犯，还是内部安排的演员，谁又知道呢？”莫涵摇摇头，“你居然会相信那种东西，看来你也没聪明到哪里去。我竟然会败在你这种人手里，真是耻辱啊，光是一枪杀了你，感觉难消我心头之恨。”
“你想怎么样？”
莫涵将抵着康欣的猎枪放下，说：“我好好想想——对了，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我等一下把你的双脚用拖车绳绑在车子的后保险杆上，然后开车一路拖着你上路！那一定很过瘾！”
这时，林旭推着一号往前。
莫涵警惕地举起枪，瞄准一号。
“林旭，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再往前一步，我就开枪了！”
“那你还在犹豫什么？在等我的批准吗？”林旭冷不丁地回应。
众人越看越蒙，为什么林旭畏首畏尾地躲在一号的身后，却还敢跟莫涵叫嚣，他真以为莫涵不会开枪开女人？
“妈的！”
砰!
莫涵毫不犹豫扣下扳机，上百颗钢珠同时飞出，朝着几号的脸部射过去。
一号中枪了。
她的身体先是往后一退，然后猛地往前栽倒。
“你真可耻啊，林旭，居然让一个女人给你挡枪，现在呢？你的挡箭牌没了，我看你还敢不敢跟我叽叽歪歪！”
莫涵拉动枪托，让子弹重新上膛。
林旭慢慢后退。
“林旭，你想逃？你也想变成庄队长那个样子吗？”
“我没想逃，我只是往后站一点。”
林旭停下脚步，站到辛颖身旁。
“你小子又去找女人，你是故意的吧？又想找女人给你挡枪？我看她不见得愿意吧？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
林旭一把抓住辛颖的手臂，将她拽到自己身后。
“这次你猜错了。”
“你什么意思？在这里跟我演什么呢！你是不是刚才听我说，决定最后一个才杀你，所以你就有恃无恐了，就觉得你现在故意激怒我，我也不会向你开枪？”
“我没这个意思。”
“你明明有！”莫涵的脸上肌肉扭曲，露出疯狂的神色，“你在戏弄我，你在嘲笑我！你把我当成笑话看！我最后才杀你，不代表我不可以现在给你一枪，让你变得老实点！”
莫涵大步向前，举枪枪口斜着朝前，似乎准备射击林旭的双腿，让他变成庄荣升那样，走不了路。
林旭拽着辛颖大步后退。
莫涵再次往前走。
“你躲什么！”
忽然间，莫涵发出“哇呀呀”的惊叫声，伴随着全身抽搐，口吐白沫。
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眼前的这一幕着实诡异。
这莫涵难不成被塞满脏东西给附身了？
砰！
枪声又一次响起，大家都条件反射地半蹲下来。
再次往莫涵的位置看去，发现莫涵仰面朝天地倒下。
林旭快步跑过去，一脚将莫涵手里的猎枪踢开，接着，弯腰将他左肩背着的那支猎枪给夺走。
莫涵躺在地上像一滩烂泥，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回事？”康佳大为不解。
林旭举枪，枪口瞄准莫涵。
莫涵的眼皮抖动了两下，睁开看到林旭站在自己身前，还举着枪。他的大脑似乎宕机了，完全无法理解一瞬间发生的逆转。
随后，他的头一歪，失去了意识。
“没事了，谁去找根绳子过来，我要把这家伙绑起来。”林旭收起枪挎到肩上。
“我去！”康佳跑到货车那边找绳子去了。
除了走不了路的庄荣升外，其他人都小心翼翼地围过来。
“是一号做的吗？”辛颖看出了端倪，“一号，你怎么样？可以起来吗？”
“可以。”
一号的声音吓到了其他几人，因为他们明明看到一号头部中枪，现在居然还能正常说话，这简直不可思议，已经属于灵异现象了。
背朝天趴在地上的一号，一下子坐起来。大家更是吓了一大跳。
因为她整张脸都烂了，左眼球甚至凹进去一个洞。脸部肌肉镶嵌着密密麻麻的不锈钢珠，少说有五十颗。
最奇怪的地方是，她的脸没有出血。
一滴血都没有。
康欣拿着绳子回来，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一号的正脸，吓得尖声惊叫起来。
林旭将一号扶起来，说：“既然大家都看到了，那我也不隐瞒了，一号的真实身份其实是……个智能仿真人。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
“仿真人？”康佳鼓起勇气过来摸了摸一号的脸蛋，惊叹道：“真的是，她脸上的骨架是合金做的，子弹都打不过去！”
“为什么我们的队伍里会有仿真人同事？不，为什么我们营地里有仿真人，以前从没听过这种事。”一个叫陶薇薇的女生说道。
陶薇薇个子娇小，像个中年级小学生，二十岁，原属于信息部，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在队伍里十分没存在感，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发言。
“什么事情都有先例，见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林旭故作轻松地说。
“喂，我的脚还在流血呢……医生，救救我！”庄荣升嗷嚎着朝着辛颖发出了求救请求。
辛颖朝着一号车走去。
“我去拿医疗箱。”
等辛颖走后，林旭继续对其人解释：“我和辛颖之前就认识一号了，所以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正是因为知道，我才拉她给我挡枪。她是不会轻易被枪打死，不——她根本不会死，只要芯片完好就可以复活。”转向一号，“我是不是说的太多了？”
“林同志，没关系的，你说的都是基本的科学常识。”一号淡定地回答。
这时，康欣蹲下，用绳子将莫涵的手脚都给绑起来。
她拍了拍两手，然后站起来。
“已经绑好了。我搜了他的身，把匕首和子弹也都拿出来了。”康欣指着地上的莫涵，又说：“我刚才注意看了一下莫涵的双脚，有被电击过的痕迹。他是被电晕的吧？是一号干的？哦，我明白了，当时莫涵走过来，被一号抓住双脚放电了。”
一号点点头：“是的，我只使用了72伏特的电压，不会致命。”
“那你最高可以使用多少伏特的电压？”
“2000伏特。”
“那么高的电压，不是可以瞬间电死人吗？”
“不，我禁止对人体使用2000伏电压——那是在特殊作业时才能使用的档位，而且需要输入密码才能解除使用权限。用来唤醒人类，最多只能使用72伏特的电压。”
“唤醒人类？”康欣听不明白了，“刚刚莫涵就是醒着的，你怎么唤醒他？那不是应该叫电晕才对吗？”
“是林同志告诉我的，说莫涵的神志已经混乱，必须使用电击唤醒他的理智。电击也可以作为一种有效的治疗方式——在六十年前曾经用来治疗精神疾病。因此，我是为了治疗和帮助莫涵才答应的。”一号慢条斯理地回答。
林旭进一步解释：“她一开始不答应，因为智能机器人是不可以攻击人的，底层程序限制这种危险行为，只有管理员才能解除限制。我就换了一种说法，让她同意出手。”
“哇，林旭，你好机智哦！我太佩服你了。”康欣笑道。
这时，辛颖带了医疗箱过来，然后蹲下来给庄荣升治疗。
因为现场光照度抵，不具备简易手术条件，所以没有马上把子弹取出来，只是先进行止血，等换个适合的地方再做进一步治疗。
庄荣升死咬着牙，不到片刻就晕倒了，不知道是因为太过痛苦还是失血过多。
几人合力将他抬到一号车旁边，然后找出户外照明灯，开灯让辛颖给他动手术，剔除那些嵌入肌肉的钢珠，然后再次进行包扎。
“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联络营地，让他们派人来支援吗？”康欣问道。
她问的人是林旭。
“你们联系吧。我想现在开车去找机库，说不定莫涵的同伙还在那个地方等消息。我们可以来个瓮中捉鳖。”
“你还想抓他同伙啊，你不要命了，谁知道他们有多少人，有什么武器？你这是去送死！”康欣急得跺脚。“对，你怎么知道机库在哪里？”
“使用庄队长的权限登录内网服务器就可以查到之前被删除的飞行轨迹，我根据轨迹找过去。”
“庄队长……不是晕过去了吗？”
“指纹解锁就可以了。就像这样。”
说着，林旭已经从庄荣升身上摸出一个像是手机的信息终端，然后拉起庄荣升的右手拇指按在屏幕上，马上就解锁了锁屏，然后又在相关登录页面也使用了指纹解锁。
“查到了，果然有二十五分钟的飞行轨迹了！”
林旭还特意将屏幕上的图像展现给大家看。
“我现在要开二号车过去，谁向跟我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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