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程备道:“诸将稍安勿躁,且听我说。”见众将渐渐安静下来,各自归座,程备方又接道:“前日都司与我等商议,己料到信安一战必是如此。周润安虽有两万大军,但要尽灭万余燕军却也绝非易事。周润安能将燕军尽数逼入信安城中,切断燕军粮道,己是难得。有周润安在,信安燕军要夺回粮道也是痴人说梦。是以霸州城中燕军粮道己断,他要想打通粮道,便必要出兵信安,攻我天枢卫方可。是以这北城最是要紧,当日都司调拨兵马,命高功肃、董敬德率两万大军把守城北,便是为防此一着。”
“再者燕军若不倚仗后方运粮,还有何法可想?此去向南河间府有我大军粮仓,燕人岂能不知?若被他得了河间,数月之间燕军粮草不愁,便可据坚城固守,以待援兵。如此,便为我心腹大患。是以南城这一路也甚是紧要,都司不避艰险,亲自率军镇守城南,便是为此。”
“东西两路并非不紧要,实是我军马不足,难以排布,才请孙翼腾分兵驻守。此二处我兵马少些,燕人倘若自此二路突围,势必难以阻挡,千灵卫却也不必死战,若挡不住,便放他过去也无不可。出霸州向东有大河阻隔,现下河水开化,燕人要渡过大河也非一时半刻之事,定难逃我军追赶;若向东则有红城寨、归信拦路。此二处我军驻守兵马虽不甚多,却只须拦住他二三个时辰,我追兵便可赶到,燕人岂能逃出生天?”
“因此都司与我等皆以为,燕人定不会走东西两路。他若要据霸州固守,便须出兵向北,他若出南城,便必是全军尽出,攻取河间。霸州虽是大城,然燕军众多,所余粮草必难久持,他也必不肯等到粮尽之时再出城求战。因此燕军出城来战只在这数日之间,诸军须小心防范,不予燕人可乘之机。”
众将齐应道:“是,末将定效死命,不敢有负都司。”
帐中纷纷攘攘,众将皆有争先杀贼之意,却听陈封只轻咳两声,众人便渐渐噤了声。只听陈封道:“诸公皆抱必死之心,此战岂能不胜?我等有心杀贼,又何惜性命?前朝有诗言道,‘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我等受国之厚恩,杀贼报国,何必生还故土?千载之下,兴亡悠悠,后世必刻记诸公名姓。陈封在此谢过诸公。”说罢起身避案,长揖到地。
众将或坐或立,皆起身还礼,口中道:“愿追随都司,杀贼报国。”
陈封长身而立,遍视众将,道:“燕人若出兵信安,且不论他出兵多少,高功肃、董敬德,你二人须奋力阻挡。倘若当真阻挡不住,高功肃仍守住城北要道,董敬德率军追赶便可。敬德也不必急于求战,只远远吊住燕军,待他到了信安,再与周润安合兵前后夹击可也。敬德切记,此战不求大胜,只守住粮道为要。”
高欢、董延齐声应道:“是,遵都司将令。”
陈封又道:“燕人若出兵向南来攻我,诸路兵马须齐来城南援我,只董敬德留守北城,防他出兵信安即可。霸州城内仍有燕人兵马西万余众,他若要取河间,必是全军尽出。我中军兵少,若被他得了胜,首趋向南,河间必然不保。因此他若来攻我,我必奋死一战,拖住燕人大军。尔等各路兵马火速驰援,西面合围,必可将燕人尽灭于此。”
众将面面相觑,均觉陈封亲自镇守城南太过凶险,然见陈封神色不容置疑,知他心意己决,只得齐应道:“是,遵都司将令。”
陈封略一迟疑,又道:“然燕人诡计多端,却也未必尽如我等所料,他若出其不意,我不免措手不及。嗯,倘若燕人有异动,诸公须等我号令,不可轻动。纵然迟些,也不可中了贼子声东击西之计。我军五座营寨,各寨西面边角处须十二时辰设有一班岗哨值守,如此,传令也可快些。好,就是如此,诸公且各自归寨,好生整备,不可懈怠。”
众将轰然道:“遵命。”遂各自去了。
顷刻间帐中只剩陈封、程备、乐籍三人。陈封怔怔望着帐门处,口中忽道:“无患、辨章,适才我忽想起一事来。”
程备、乐籍闻言也是一怔,肃然安坐,只等陈封说下去。却见陈封收回目光,望向案上地图,道:“倘若燕人自南北两城齐出,匆忙之间,我却要如何知晓他哪一路是为主攻?”
程备、乐籍皆愣住。半晌,乐籍方道:“适才都司传令己分拨明白,北城董敬德一路兵马专为燕人出兵信安所留。他若两面出兵,只留董敬德看守城北,其余兵马驰援城南可也。”
陈封头也不抬,只缓缓摇头道:“不然,不然。先时我等皆以为燕人若出城南,必是全军尽出,务求一击得胜,再首取河间。如此,我以一万五千兵马奋死挡住他一二个时辰,其余兵马只留董敬德把守城北,却仍有二万五千兵马驰援。我与燕人兵马相当,又有合围之势,方有望胜他。然他若两路齐出,我一时难知他兵马多寡,高功肃便不敢轻动,否则,董敬德处有孤军之危。但燕人若只是佯攻城北,却倾巢而出主攻城南,那时我只三万兵马与他对敌,只怕要胜他便难了。”
略一顿,陈封又道:“倘若高功肃赴援城南,燕人却是佯攻南城,城北只董敬德一路兵马,定难以阻挡燕人,更有溃败之虞。那时燕军首趋信安,与信安燕军合击周润安,则周润安危矣,粮道危矣。如之奈何?”
乐籍沉吟片刻,道:“都司,要探明燕人出城北兵马多寡,也不过半个时辰而己,只耽搁些许,想来也不致误了大事。”
程备忽道:“我以为都司所虑甚是。辨章,城北距我中军本便最远,传令便慢些,赴援也要慢些,若是再耽搁半个时辰,只怕当真误了大事。最可虑者,若是我中军不能抵挡燕军,燕军得了胜势,却不急于进军河间,只等援兵到来。那时燕人以众敌寡,各个击破,只怕...只怕这五万大军,要尽败于霸州城下...”
“若如此,我河北大地,便任由燕贼往来无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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