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鱼抿了抿口脂,又用指尖沾了些许胭脂,在眼下轻轻晕开。
“这样才好。”苏鱼对着镜子练习表情,三分柔弱,七分坚韧,眼底还要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愁绪。
昨日那筐银霜炭和那支红梅,己经明确告诉她,顾临渊接了她的招。现在,该去谢谢恩人了。
苏鱼拢了拢衣袖,袖中藏着连夜赶制的暖袖筒。
湖蓝色锦缎上绣着精致的云纹,内里絮了厚实的棉花,针脚细密得挑不出一丝错处,又在夹层里加了一味安神的草药。
听雪院位于侯府东侧,是座十分精致的院落。
苏鱼踏着薄雪走来,远远就看见院前站着两个小厮。
苏鱼深呼吸,调整好表情,缓步上前。
“这位大哥,小女苏鱼,特来向世子表哥谢恩。”苏鱼声音轻柔,恰到好处地带着几分怯意。
小厮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进去通报。不多时,一个身着墨绿袄裙的丫鬟走出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表小姐请随我来。”
听雪院内有地龙,温暖如春,淡淡的药香混着墨香,意外地好闻。
苏鱼跟着丫鬟进院,在门外站定。
“世子爷,表小姐来了。”丫鬟红樱轻声禀报。
“进来。”里面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带着久病之人特有的沙哑,却又莫名地有种不容抗拒的力量。
苏鱼心跳忽然快了几分。
她稳了稳心神,低头走进屋内。
顾临渊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一身月白色家常袍子,膝上盖着一层绒毯。
他手中握着一卷书,听见脚步声才缓缓抬眼。
这一眼,让苏鱼呼吸一滞。
传闻中病弱的定北侯世子,竟生得这般...好看。
眉如剑锋,眼若寒星,苍白的脸色非但不减其风采,反而添了几分清冷疏离的气质。
尤其是那双眼睛,深得像古井,平静无波却又仿佛能洞穿一切。
“表妹来了。”顾临渊放下书卷,声音不冷不热。
苏鱼迅速回神,福身行礼:“谢过世子表哥厚赐。
炭火...还有那支红梅,都极好。“
苏鱼声音轻柔,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与羞涩。
“举手之劳。”顾临渊淡淡道,“坐吧。”
苏鱼小心地在离他三步远的椅子上坐下,从袖中取出暖袖筒:“苏鱼无以为报,连夜做了这个...针线粗陋,还望表哥不嫌弃!”
顾临渊接过暖袖筒,修长的手指抚过上面的云纹:“表妹懂医理?“
苏鱼心头一跳:“略...略知一二。家父生前是太医,教过些皮毛。”
“难怪。”顾临渊将暖手筒放在鼻尖轻嗅,“这里面加了安神的甘松香,分量恰到好处。表妹有心了。”
顾临渊用深邃的目光打量她,那眼神太过锐利,苏鱼几乎要以为他看穿了自己的算计。
苏鱼垂下眼眸:“表哥身子弱,最忌寒气侵体。这暖袖筒...希望能帮表哥抵御几分寒意。”
“表妹自己呢?”顾临渊忽然问,“静心院比这里冷得多吧?”
苏鱼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准备好的说辞卡在喉咙里。
她迅速调整状态,轻声道:
“多亏了表哥雪中送炭,小鱼这才不用受冻...”
苏鱼眼圈微红。
顾临渊静静看着苏鱼表演,忽然咳嗽起来。
他掏出手帕掩唇,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苏鱼连忙起身,倒了杯热茶递过去:“表哥,喝口茶润润喉。“
顾临渊接过茶盏,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指尖。
苏鱼第一次这么靠近外男,不自觉有些羞涩。
顾临渊的目光在她泛红的耳尖停留了一瞬,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表妹在府中还习惯吗?”顾临渊饮了口茶。
苏鱼低头绞着帕子,欲言又止:“府里一切都好,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规矩太多,小鱼怕自己做错事,给侯府丢脸...“
苏鱼看向顾临渊,眼中水光潋滟,像只受惊的小鹿。
顾临渊放下茶盏:“你是客,不必太过拘束。有什么需要,首接来找我便是。”
苏鱼心中一喜,这正是她想要的承诺。
苏鱼露出感激的笑容:“多谢表哥体恤。”
两人又闲谈了几句,大多是苏鱼在说,顾临渊偶尔应一声。
看似平淡的对话中,苏鱼却在不断试探他的喜好——爱喝什么茶,喜欢什么点心,平日都读些什么书...
顾临渊看似随意地回答着,眼神却越来越深。
顾临渊突然打断她:“表妹。”
“嗯?”
“你嘴角沾了口脂。”顾临渊指了指自己的唇角,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苏鱼顿时僵住,脸颊烧了起来。
苏鱼慌忙用帕子擦拭,心中暗恼,明明检查过妆容的!
“我...我...”
“无妨。”顾临渊淡淡道,“女儿家爱美是天性。”他看了看窗外,“时候不早,表妹该回去用午膳了。”
这是逐客令。
苏鱼识趣地起身告辞。
走到门口时,顾临渊忽然叫住她:“表妹。”
苏鱼回头,见他举着那个暖袖筒:“多谢你的心意,我很喜欢。”
苏鱼一时恍惚,竟分不清他话中有几分真心。
离开听雪院,苏鱼长舒一口气。
顾临渊绝非表面那般无害。
那双眼睛太过锐利,仿佛能看穿她所有伪装。
不过...她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唇角勾起一抹笑。
至少,暖袖筒顾临渊他收下了,还说了“喜欢”。
这就是个好的开始。
接下来,该进行第二步计划了。
苏鱼没有首接回静心院,而是绕道去了小花园。
积雪尚未化尽,园中红梅却开得正艳。苏鱼仔细记下每一条小径的走向,计算着从这里到听雪院的最短路线。
回到静心院,苏鱼翻出包袱里那本《食疗》。
她记得顾临渊咳嗽时,痰中似乎带血——这是肺经受损的症状。书中记载,杏仁炖雪梨最是润肺...
“小姐,午膳送来了。”小丫鬟青杏在门外唤道。
苏鱼收起书,打开门。今日的食盒比昨日丰盛了许多,除了两荤一素,还有一碗热腾腾的鸡汤。
“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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