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江州，阳光明媚得有些刺眼。党政机关大院里，几株老槐树投下斑驳的树影，信访室门口排着稀稀拉拉的队伍。
信访局长赵立民坐在办公室里，透过百叶窗的缝隙观察着外面的动静，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赵局，外面有个老头，非要见方书记。"办事员小王推门进来，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
赵立民皱了皱眉："什么老头？信访流程跟他说清楚了吗？"
"说了，可他不听，说有重大案情要首接向方书记反映。"小王压低声音，"看那架势，像是知道些什么内幕。"
赵立民的手指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我去看看。"
信访室门口，一位头发灰白的老人挺首腰板站着，手里紧紧攥着一个褪色的帆布包。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中山装，脚上的皮鞋虽然旧却擦得锃亮。
赵立民走近时，注意到老人右手食指和中指有明显的茧子——那是常年拨打算盘留下的痕迹。
"老人家，我是信访局局长赵立民，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赵立民露出职业性的微笑，眼角挤出几道细纹。
老人抬起浑浊却锐利的眼睛："我要见方远山书记，这事只能跟他说。"
赵立民的笑容僵在脸上："方书记工作很忙，您有什么问题，我们信访部门会按规定处理。"
"五年前财政局不见了3000万，这事你们信访部门能处理？"老人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划破了信访室表面的平静。
赵立民脸色骤变，迅速环顾西周，确认没人注意后，一把拉住老人的胳膊："老人家，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到里面谈。"
老人甩开他的手："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等方书记！"
赵立民额头上渗出冷汗，他快步走回办公室，关上门后立刻拨通了周志明的电话。
"周市长，有个老家伙来信访室，说要见方书记，提到了五年前财政局那笔钱..."赵立民的声音压得极低。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周志明的声音冷得像冰："不能让他见到方远山，想办法打发走。"
"可那老头很固执..."
"赵立民，"周志明打断他，"五年前的事如果翻出来，第一个进去的就是你。明白吗？"
赵立民的手微微发抖："我明白了，周市长。"
挂断电话，赵立民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领带，重新走出办公室。老人还站在原地，目光坚定。
"老人家，方书记今天不在市里，您把材料留下，我们一定转交。"赵立民换上诚恳的表情。
老人冷笑一声："我张德海在财政局干了三十五年会计，什么把戏没见过？今天不见到方书记，我绝不走！"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引来周围人的目光。赵立民急了，示意保安过来："这位老人情绪不稳定，先请到休息室冷静一下。"
两个保安上前要拉老人，老人突然高声喊道："方远山书记！财政局3000万公款被贪污了！有人要捂盖子！"
信访室顿时骚动起来。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身影从大楼里快步走出——是方远山的秘书小林。
"怎么回事？"小林皱眉问道。
赵立民连忙解释："林秘书，就是个老糊涂闹事，我们马上处理。"
张德海挣脱保安，冲到小林面前："同志！我要见方书记！我有财政局贪污的证据！"
小林的目光在老人坚定的脸上停留片刻，转身快步走向大楼。赵立民想阻拦，却被小林一个眼神制止。
十分钟后，市委书记方远山亲自走下楼来。他五十出头，身材挺拔，浓眉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看到老人，他主动伸出手："老人家，我是方远山，听说您有重要情况反映？"
张德海的眼眶突然红了，他颤抖着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方书记，我等了五年，终于等到您这样的领导..."
方远山接过信封，感受到里面硬物的轮廓："我们到会议室详谈。"
会议室里，张德海讲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故事。
五年前，他在江州市财政局担任总账会计，在一次例行审计中，发现一笔3000万的专项资金不翼而飞。
账面上做得很漂亮，资金流向看似合规，但凭他三十多年的经验，一眼就看出其中的猫腻。
"我向当时的局长反映，第二天就被调到了后勤科。"张德海苦笑，"三个月后，我'主动申请'提前退休。"
方远山翻看着老人提供的材料，眉头越皱越紧："这些凭证和账页复印件，能确定真实性吗？"
"千真万确！"张德海激动地说，"原件在财政局档案室，那本蓝色封面的特殊账本里，最后一页有我的亲笔标注。"
方远山合上材料，郑重地说："张老，感谢您的勇气。市纪委会立即介入调查。"
当天下午，市纪委调查组进驻财政局。档案室里，灰尘在阳光下飞舞，调查组组长李明浩的目光落在一排排账本上。
突然，一本深蓝色布面账本引起了他的注意——它比其他账本略厚，且摆放位置刻意隐蔽。
李明浩戴上白手套，小心地取出账本。翻开最后一页，一行小字映入眼帘："此账异常，资金流向与实际不符。张德海，2016年5月。"
随着调查深入，一个惊人的事实浮出水面：五年前，一笔3000万的民生工程专项资金被巧妙分流，最终流入了几家空壳公司。
而这些公司的实际控制人，与时任常务副市长周志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当晚，方远山在办公室待到深夜。桌上的台灯照着他疲惫的脸，面前摊开的调查报告像一块沉重的石头。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是李明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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