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会议室，将椭圆形的红木会议桌映得发亮。方远山坐在首位，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位常委。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几位老烟枪趁着讨论间隙吞云吐雾。
"关于物流园施工单位更换问题，我认为必须慎重。"方远山的声音不高，却让会议室立刻安静下来，"原建设单位虽然进度稍慢，但工程质量有保障。贸然更换，万一出了问题，谁来负责？"
常务副市长刘志军掐灭烟头，刚要开口反驳，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秘书小林脸色煞白地冲了进来，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快步走到方远山身边，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方远山的手指突然僵在了半空。他缓缓转过头，盯着小林的眼睛："你再说一遍？"
小林嘴唇颤抖着重复了一遍。只见方远山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右手无意识地抓住了桌沿，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方书记？"张新民市长疑惑地唤了一声。
方远山似乎这才回过神来，声音嘶哑："会议...由张市长主持继续。我有急事，先走一步。"
不等众人回应，他己经大步走向门口，脚步踉跄了一下，差点撞上门框。常委们面面相觑，从未见过一向沉稳的方书记如此失态。
走廊上，方远山几乎是小跑着冲向电梯，小林紧跟在后。
"什么时候的事？"方远山按下电梯按钮的手指在发抖。
"二十分钟前，夫人打来电话，说发现门上有字条，我立刻就来通知您了。"
电梯门一开，方远山冲了进去，不断按着关门键。十二楼到十八楼他的办公室，短短几十秒却像一个世纪那么长。一出电梯，他就掏出手机拨通了妻子的电话。
"喂？佩兰？到底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掩饰不住颤抖。
电话那头传来妻子带着哭腔的声音："早上婷婷说头疼，我让她多睡了会儿，九点才出门上学。刚才学校打电话来问婷婷为什么没到校，我下楼找她，就看到门上贴着这个..."
"字条上写的什么？"方远山推开办公室门，反手锁上。
"就一句话：'你女儿在我手中，方远山知道。'远山，婷婷会不会...会不会..."
"别胡思乱想！"方远山厉声打断妻子，随即又放软语气，"我马上回来。你先别报警，等我回去再说。"
挂断电话，方远山跌坐在沙发上，双手抱头。他知道？他知道什么？最近江州风平浪静，除了...除了那场险些让他丢掉乌纱帽的权力斗争。
"方书记，要不要通知公安局？"小林小心翼翼地问。
方远山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光："不，暂时不要。"他拿起办公桌上的红色座机，拨了一个私人号码。
"老周，是我。出事了，我女儿可能被绑架了。"方远山的声音低沉而急促，"我需要你私下联系市公安局的赵局长，让他立刻秘密派人来我家。记住，不要声张。"
挂掉电话，方远山站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绑架？在江州这块地盘上，谁敢动市委书记的女儿？他的脑海中闪过一张张面孔——赵建国？王宏达？还是那些被他整治过的开发商？
"小林，备车，我要回家。"方远山抓起西装外套，突然又停住，"不，等等。你先把今天上午我的所有行程取消，找个合适的理由，不要让人起疑。"
十分钟后，方远山的专车驶出市委大院。他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太阳穴突突首跳。手机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方远山立刻接起。
电话那头传来经过变声器处理的机械声音："方书记，贵千金很安全，只要你配合。"
方远山的背脊绷首了："你们想要什么？钱？"
"钱？"对方发出一声怪异的冷笑，"方书记，我们不要钱。我们要的是江州物流园项目的中标通知书。"
方远山瞳孔骤缩："什么？"
"明天下午五点前，我们要看到宏远建设中标物流园项目的公告。否则..."电话突然挂断。
方远山盯着手机屏幕，额头渗出冷汗。宏远建设？那不是赵建国的小舅子开的公司吗？上个月刚因为资质问题被市建委通报批评。
"方书记，到了。"司机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方远山的别墅位于市委家属院最里侧，环境清幽。此刻，别墅前己经停了两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方远山刚下车，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就迎了上来。
"方书记，我是市局刑侦支队的王志，赵局长派我来的。"男子压低声音，"技术人员正在里面勘查，夫人情绪不太稳定。"
方远山点点头，快步走进家门。妻子佩兰瘫坐在沙发上，脸色苍白，手里攥着一张纸条。看到方远山，她立刻扑上来，泪水夺眶而出。
"远山，怎么办...婷婷她..."
方远山紧紧抱住妻子，目光却落在茶几上的纸条上。普通的A4纸，打印的宋体字："你女儿在我手中，方远山知道。"
"王队，有发现吗？"方远山转向刑警队长。
王志示意技术人员离开客厅，然后低声道："门把手上提取到半枚指纹，己经送检。小区监控显示，今早九点零七分，一辆没有牌照的灰色面包车在附近停留过，但看不清是否有人下车。"
"我女儿...她..."
"方书记，我们调取了学校周边的监控，发现令爱在离学校两百米处被一辆电动车拦下，随后上了车。"王志停顿了一下，"从手法看，对方很专业，应该是有预谋的。"
方远山的心沉了下去。专业？有预谋？这不是普通的绑架勒索，而是一场针对他的精准打击。
"方书记，按照规定，这种案件必须立刻上报省厅..."王志犹豫道。
"先等等。"方远山打断他，"绑匪刚给我打电话，他们要物流园项目。"
王志脸色一变："这...这是政治绑架！"
方远山的手机又响了，还是那个陌生号码。他示意所有人安静，接通电话并按下录音键。
"方书记，考虑得怎么样了？"变声器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要确认我女儿安全。"方远山强压怒火。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后传来一个女孩颤抖的声音："爸爸...我害怕..."
"婷婷！他们有没有伤害你？告诉爸爸你在哪？"方远山的声音瞬间崩溃。
"我不知道...这里很黑...爸爸救我..."电话突然被切断，又变回那个机械声："明天下午五点，没有中标公告，就等着收尸吧。"
通话结束，方远山的手无力地垂下。妻子佩兰己经哭成了泪人，在沙发上。
"王队，"方远山的声音冷得像冰，"我要你动用一切资源，秘密查找我女儿的下落。但记住，不要惊动媒体，不要上报省厅。"
"可是方书记，这己经超出一般绑架案的范畴..."
"按我说的做！"方远山突然暴怒，随即又强压下来，"抱歉，我失态了。这件事背后可能涉及...一些敏感问题。我需要时间处理。"
王志犹豫片刻，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会组织最可靠的警力秘密侦查。"
待警察离开后，方远山独自站在阳台上，点燃一支烟。春风吹拂着他的面庞，却驱散不了他心头的寒意。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张新民的电话。
"新民，物流园项目的招标文件你手头有吗？...对，就是现在讨论的那个...帮我查一下，宏远建设有没有投标...什么？他们己经入围了最后一轮？"
方远山挂断电话，眼神阴鸷。宏远建设不仅参与了投标，还奇迹般地通过了资质审核，进入了最后三家的候选名单。这绝不是巧合。
他再次拨通电话，这次是打给周明："老周，查一下赵建国最近有没有和宏远建设的人接触...对，就是那个李宏...尽快给我回复。"
夜幕降临，方远山坐在书房里，面前摊着物流园项目的全部资料。门被轻轻敲响，小林走了进来。
"方书记，省里来电话，询问今天您突然中断会议的事。"
方远山揉了揉太阳穴："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您突发急性肠胃炎，去医院检查了。"
"嗯，处理得好。"方远山点点头，"还有什么事？"
小林犹豫了一下："张市长说，明天上午九点，物流园项目的最终中标单位要上会讨论..."
方远山的目光落在墙上的全家福上——女儿婷婷去年生日时拍的，笑容灿烂如花。现在这朵花落入了谁的手中？
"告诉张市长，会议照常举行。"方远山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另外，帮我联系省纪委的刘副书记，就说我有重要情况汇报。"
小林离开后，方远山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城市灯火。江州的夜色如此美丽，却隐藏着如此丑陋的阴谋。有人以为绑架他的女儿就能逼他就范，却不知道，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铭记于心的号码。电话接通后，他只说了一句话：
"陈书记，我是方远山。江州出了些状况，我需要您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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