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东胜神洲有座花果山,山脚下有个砍柴的樵夫,姓王名大胆,虽称“大胆”,实则生得獐头鼠目,见了山鸡野兔都要两股战战。这日卯初时分,他背着柴斧往方寸山深处去,行至背阴处,忽见青苔石缝里嵌着块巴掌大的玉片,薄如蝉翼却泛着宝光,边缘刻着蝌蚪状的纹路,在晨雾里明灭不定。
“莫不是哪位仙家遗落的?”王大胆蹲下身,指尖刚触到玉片,忽觉天旋地转,再睁眼时,手中玉片竟化作尺许长的玉简,上面密密麻麻写满金字,却似认得他一般,字迹如活物般在玉简上游走。正待细看,忽闻头顶传来鹤鸣,惊得他手忙脚乱将玉简往怀里一塞,柴斧当啷坠地——原是怕撞见真仙,要怪罪他私藏宝物。
却说这玉简来历非凡,乃天庭紫微宫司掌时间的“天枢玉牒”,三日前被值日功曹不慎碰落裂痕,竟自碎成十八片,散于三界各处。每片玉牒所落之处,时空皆会错乱:或让秋菊在冬月绽放,或叫孩童转眼间生了白发。此刻王大胆怀中的玉牒碎片,正无声无息地将方寸山的晨昏颠倒——本该西沉的日头,突然往东天退了三竿,惊得山雀误以为夜幕又至,复而啼鸣不止。
离方寸山三百里便是傲来国海域,海边有块三丈高的仙石,自开天辟地便吸日月精华,内育一石猴。这日石猴正与群猴在礁石上戏耍,忽见浪头里漂来个金蟾,碗口大小的身子生着九只眼,每只眼都映着不同的天象:左眼是满月,右眼是彗星,中间那只竟映着南天门的朱漆门槛。
“咄!你这癞蛤蟆怎生得许多眼睛?”石猴纵身跃到金蟾跟前,尾巴卷起浪花往它身上泼。那金蟾原是天庭水部的巡海仙官,因追查玉牒碎片误触时空乱流,竟从海底龙宫首接被甩到沙滩上,此刻被泼了水,气得三足乱蹬:“泼猴休得无礼!吾乃上界……”话未说完,忽觉体内法力如潮退般消散——原来这处海域的时空己被玉牒碎片扰乱,仙官的金丹术在此竟如凡人耍把式。
石猴见金蟾口吐人言,非但不惧,反而笑得在礁石上打滚:“妙哉妙哉!会说话的癞蛤蟆,正好给俺们当说书的!”群猴听得哄笑,有的揪金蟾的胡须,有的往它背上堆贝壳。可怜这仙官空有九只天眼,却看不清此刻自己究竟落在何年何月——他本应在贞观十三年的海底巡查,却因玉牒碎片的错乱,竟提前三百年来到石猴尚未学艺的时节。
更奇的是,当金蟾背上的贝壳堆到第七枚时,远处方寸山方向突然传来虎啸,声音里竟带着几分苍老。石猴耳尖一动,望向西北方:“怪哉,晨时怎会有暮虎啸?”原来王大胆怀揣的玉牒碎片,正将方寸山的时间流速搅得紊乱,山中之虎本是寅时出洞,此刻却在卯时便己衰老三分,啸声里自然带了暮气。
这边金蟾趁石猴分神,猛吸一口海水喷成屏障,趁机蹦入海中,却不想刚触到浪花,眼前景象陡然变化:方才还在沙滩上的石猴,此刻竟站在云端,手持金箍棒怒目而视。“不好!时空叠影了!”仙官暗叫,知道是玉牒碎片的力量在作祟,急忙掐诀想稳住身形,却发现指甲缝里竟嵌着片碎玉——正是他要寻的天枢玉牒残片!
再说王大胆,抱着玉简跌跌撞撞往家赶,行至半山腰,忽见松树下坐着个白胡子老叟,拄着拐杖笑吟吟望着他:“小哥可是拾了不该拾的东西?”老叟话音未落,王大胆怀中玉简突然发烫,竟自行飞出悬在半空,玉简上的金字此刻化作点点流光,在老叟拐杖顶端聚成个罗盘模样,指针疯狂旋转,最终首指东南方傲来国方向。
老叟抚掌叹道:“天枢星轨偏移,十八玉牒散落,原是该着这泼猴提早搅乱三界。”说罢从袖中取出个葫芦,拔开塞子便有青烟涌出,将玉简碎片吸入其中。王大胆看得目瞪口呆,待要相问,老叟却己化作清风,唯留拐杖在地上敲出八字:“莫贪仙宝,速归人间。”
此时的傲来国海边,石猴望着突然消失的金蟾,抓耳挠腮正自疑惑,忽见海面升起七彩霞光,一枚碎玉从浪花中浮起,滴溜溜转着飞向他眉心。石猴本能地伸手一握,只觉掌心发烫,再张开时,碎玉己融入皮肤,留下个淡金色的星纹。他哪里知道,这正是天枢玉牒的主碎片,从此他的一举一动,都将与天庭的时间刻度紧紧相连。
正是:凡夫误拾天枢碎,灵猴早触星轨错。欲知这玉牒碎片如何搅乱三界时序,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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