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庄观的青瓦上覆盖着一层薄霜,人参果树的枝桠间挂满冰晶,每颗果实都无瑕,泛着冷冽的宝光。唐僧抬头望去,却见树上不见往日的「福禄寿」三星纹路,取而代之的是整齐划一的「天道圆满」符文。镇元子身着素白道袍,立于树下,指尖轻抚果实,道袍上的云纹竟也是对称的几何形状。
「圣僧远来,」镇元子抬手虚引,人参果自动落入玉盘,「此乃贫道新育的『无垢人参果』,食之可消除七情六欲,断绝一切缺憾记忆,助圣僧早日证得圆满佛心。」盘中果实表面映出唐僧的倒影——金身法相,无悲无喜,却少了眼底的人间烟火。
八戒盯着果子咽口水,却被悟空扯住耳朵:「呆子,还记得这树当年被俺推倒时,镇元子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模样不?如今这副仙风道骨的样子,假得很!」悟空用火眼金睛细看,发现树根处缠绕着银色丝线,正是天道残识的「逻辑病毒」。
唐僧合十婉拒:「贫僧取经,非为圆满,乃为度尽众生缺憾。若连七情六欲都要断绝,又何谈慈悲?」镇元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却被袖口的银色符文压制,重新恢复刻板的微笑:「圣僧可知,你前世金蝉子正是因执念太深,才堕入轮回?此果可助你回归原轨,永证佛果。」
沙僧察觉异样,取出骷髅舟模型轻叩。模型缝隙中掉出片干枯的人参果叶,叶上有镇元子当年的题字:「道心非镜,何须无垢」。「大仙可还记得,」沙僧指着叶上的虫蛀痕迹,「这是您与大圣结拜时,亲手摘叶题诗的那棵树?」
镇元子的指尖突然颤抖,却见天道残识化作「先天圣人」虚影,踏云而来:「镇元子,你乃地仙之祖,却因与妖猴结拜自降身份。若食此果,便可洗净污点,位列三清。」虚影袖中飞出「先天道统」卷轴,上面赫然写着镇元子原轨中的「完美道历」——从未与孙悟空结拜,从未被推倒果树,始终受万仙敬仰。
「道统?」悟空冷笑,金箍棒挑起一片冰晶,「当年你被俺气到要炸炉炼丹,最后却与俺不打不相识,这事儿可比你当孤家寡人有意思多了!」冰晶碎裂,显化出镇元子与悟空结拜时的场景:两人勾肩搭背,镇元子灌下整坛酒,拍着桌子喊「痛快」,脸上沾着酒渍,比任何时候都更像个活人。
镇元子望着幻象,喉间发出压抑的呻吟。天道虚影趁机挥手,人参果树突然剧烈震动,成熟的果实纷纷坠落,露出里面封存的记忆——有修士为求道心自斩情丝的血腥画面,有镇元子原轨中对童子们的冷漠训诫,甚至有他偷偷羡慕凡人烟火的瞬间。
「这些记忆,」天道虚影冷冷道,「皆是你证道的绊脚石。」镇元子的道袍突然无风自动,露出里面穿着的「无垢道衣」——紧贴皮肤,没有一丝褶皱,正如他追求的「无缺道心」。
唐僧见状,解开袈裟露出百家布内衬,布上镇元子的补丁格外醒目:那是当年悟空用救命的人参果核拼成的「地仙之祖」西个字,笔画歪扭,却带着温度。「大仙可曾想过,」圣僧轻抚补丁,「真正的道心,或许不是剔除缺憾,而是容得下缺憾?」
悟空趁机挥动金箍棒,棒头「众生同游」纹与树根的银色丝线激烈对冲。人参果树剧烈摇晃,未成熟的青果纷纷坠落,每个果子里都映着镇元子的「不完美」瞬间:因贪杯误了讲道、为救童子耗尽修为、与孙悟空斗嘴时的开怀大笑。这些画面如潮水般淹没天道虚影,虚影发出尖啸,化作万千银针钻入镇元子眉心。
「啊!」镇元子抱头跪倒,道袍上的「天道圆满」符文寸寸崩裂,露出底下的真实道衣——那是件补丁摞补丁的旧道袍,袖口还沾着当年与悟空结拜时的酒渍。他颤抖着拾起一枚青果,果核上竟刻着「镇元」二字,正是他年幼时在树上刻的歪扭字迹。
「贫道...贫道竟忘了,」他老泪纵横,「修道之初,不过是想做个能护佑一方的地仙,何时竟执着于『完美道统』了?」人参果树突然发出清越的鸣响,银色丝线尽数崩断,树皮上重新浮现出「福寿康宁」的天然纹路,还有孙悟空当年用金箍棒刻的「镇元老儿是俺兄弟」。
天道虚影在轰鸣声中消散,临走前留下警告:「你等终将为这份固执付出代价!」镇元子却大笑起来,拾起地上的「无垢人参果」掷入火盆,果实遇火化作灰烬,显露出里面藏着的「天道契约」——用本心换取完美的卖身契。
「圣僧,」镇元子取出玉净瓶,将人参果汁注入唐僧的真经残页,「当年大圣推倒我的树,我气他毁了仙根;如今才知,被毁掉的不过是执念,留下的才是真道。」真经残页上浮现出新的文字:「心有裂痕,光才照得进来」,字体竟与镇元子幼年刻字一般歪扭。
是夜,五庄观的丹炉重新燃起,镇元子用被毁的「无垢人参果」炼制「破执丹」,丹香中混着人参果的清甜与烟火气。悟空倚着果树打盹,忽然感觉有人拍他肩膀——竟是镇元子抱着酒坛,坛身上贴着「非卖品·老友专供」的标签。
「猴儿,」镇元子递过酒碗,酒液中漂着枸杞和桂花,「当年你说俺这园子太冷清,如今倒想听听你讲讲,外面的世界有多热闹。」悟空挑眉接过,酒入口辛辣中带着回甘,正是当年他们结拜时喝的「醉仙酿」。远处,八戒正追着童子们抢人参果,沙僧在教清风明月刻舟,唐僧则在月下抄写新得的真经片段。
星空下,人参果树的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树干上的刻痕与补丁清晰可见。镇元子望着这一切,忽然想起唐僧说的「心有裂痕,光才照得进来」——原来真正的道,从来不是镜中花水中月,而是这带着烟火气的、不完美的人间。
(http://qutxt.com/book/JH96.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qutxt.com。趣书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qutx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