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婴的蛇鳞在夜色里泛着幽蓝的光，驮着众人掠过野地时带起腥风。
陆云霄的指节掐进蛇背的鳞片缝隙，耳中还响着追兵的马蹄声——那化神期修士的威压像块磨盘压在头顶，连鬼域里的阎罗都在黑雾里发出呜咽。
"停。"他突然按住九婴的脖颈。
千血朵朵的狐尾尖扫过他手背，带着未干的血珠："怎么？追兵没甩远？"
陆云霄没答话。
他盯着脚下被夜露打湿的荒草，那里躺着半截烧焦的信笺，边缘还沾着朱砂印泥——正是三日前他让王虎送进内院的密信。
信上"北山谷血祭"几个字被烧得残缺不全，却仍刺得他瞳孔收缩。
"有人截了信。"他声音发沉，指尖轻轻碰过信笺，阴火腾起将纸片化为飞灰。
九婴的蛇瞳突然转向东南方，那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混着玉佩碰撞的脆响。
来者是个穿月白道袍的青年，腰间挂着刻着"凌霄"二字的玉牌，发冠上缀着的鎏金云纹在夜色里泛冷光。
他站在五步外停住，目光扫过九婴庞大的蛇身，扫过千血朵朵染血的狐尾，最后落在陆云霄脸上，扯出个讥讽的笑："陆赘婿，跑这么急？"
陆云霄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认得这张脸——三日前蓝梦鳐生辰宴上，这人名叫李元，自称是"游历散修"，却在递贺礼时露出了仙界特有的"星纹玉"。
当时他就留了心，此刻见对方主动现身，所有线索在脑内串成线："密信是你截的？"
李元的指尖着玉牌，袖中隐约透出仙术特有的清灵之气："苏家的暗卫确实忠心，可惜...有人更忠心。"
他目光掠过千血朵朵的狐耳，"蓝姑娘让我带句话——她等你去认清楚，谁才是能护你周全的。"
护我周全？
陆云霄喉间泛起腥甜。
蓝梦鳐是他名义上的妻子，成亲三月来对他冷若冰霜，却在他被苏家长老刁难时递过解药，在他被鬼修伏击时掷出淬毒袖箭。
此刻听李元提及她，他想起昨夜在她窗下听见的诵经声——那分明是仙界"锁魂咒"的调子。
"九婴。"他低唤一声。
蛇妖的蛇尾瞬间绷首，蛇信子几乎要舔到李元的鼻尖。
李元却不躲不闪，反而笑得更肆意："杀了我？
蓝姑娘此刻正在苏家祠堂，替你求签呢。"他倒退两步，转身时道袍翻起，露出腰间挂着的半块青铜镜——正是蓝梦鳐从不离身的"照妖镜"。
陆云霄的后背抵上九婴冰凉的鳞片。
他突然想起三日前密信里写的内容："北山谷血祭坛下埋着仙界镇压鬼帝残魂的锁魂钉"。
若这信落到仙界手里，他们不仅会转移锁魂钉，更可能借蓝梦鳐之手...
"回苏家。"他咬着牙吐出三个字。
九婴的蛇尾一摆，带起一阵阴风。
千血朵朵的银铃在身后叮当作响："你信那小丫头片子？"
"信不信不重要。"陆云霄摸向腰间的鬼头刀，刀柄上的阴火随着他的情绪窜起三寸高，"重要的是，她手里有我要的东西。"
苏家的朱漆大门在眼前展开时，王虎的身影从门后闪出来。看见陆云霄的瞬间松了口气："您可算回来了！
苏长老在正厅等您，说有急事——"
"先去祠堂。"陆云霄打断他，"蓝夫人呢？"
王虎的表情僵了僵："夫人...半个时辰前说要去祠堂祈福，小的没敢拦。"他摸向腰间的佩刀，"可刚才有几个穿道袍的小子在后门转悠，小的让小青盯着呢。"
正厅的灯笼在风里摇晃，映得苏震的白胡子发颤。
这位苏家长老拍着桌子："北山谷的事我己经让护院封锁消息，可刚才门房说有仙门的人要见夫人——"
"仙门的人己经见过了。"陆云霄把烧焦的信笺残片拍在桌上，"密信泄露，仙界要借蓝梦鳐做文章。"
苏震的手猛地攥住桌沿，指节发白："你是说...夫人她..."
"她是仙界的人。"陆云霄的声音像冰锥，"但未必全听他们的。"他转向王虎，"调十个暗卫守祠堂，别让任何人靠近。"又看向千血朵朵，"你带小青去后巷，把那些道袍小子解决了，别留活口。"
狐妖的指尖弹出三寸长的指甲，在烛火下泛着粉光："放心，我的幻术最适合清理耳朵。"
她转身时狐尾扫过陆云霄手背，压低声音，"要是那丫头真反水...我帮你把她的魂儿抽出来，做成最听话的鬼仆。"
陆云霄没接话。
他摸出怀里的青铜鬼面，这是系统新奖励的"锁魂器"，能暂时禁锢鬼修的魂魄。
祠堂的方向传来木鱼声，一下一下敲在他心上。
蓝梦鳐的身影在他记忆里闪回：她掀盖头时眉梢的冷，他被泼茶时她藏在袖中的帕子，还有昨夜他替她挡下鬼爪时，她眼底那抹没来得及收敛的慌乱。
"走。"他对王虎点头，鬼头刀在腰间嗡鸣。
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掠过影壁上"苏宅"二字时，陆云霄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是千血朵朵的银铃，混着小青抽剑的轻响。
祠堂的门虚掩着。
陆云霄推开门的刹那，檀香裹着冷意扑面而来。
蓝梦鳐背对着他跪在蒲团上，月白裙角沾着香灰，手中的签筒微微发颤。
她转过脸时，陆云霄看见她眼角还挂着泪，却笑得比平时更冷："你来了。"
"李元来过了。"陆云霄关上门，门闩落下的声音像块石头砸进心湖。
蓝梦鳐的指尖掐进签筒，竹片裂开的声响里，她轻声道："他说...只要我交出你，仙界就放我回凌霄阁。"
陆云霄的鬼头刀突然出鞘三寸。
阴火舔过蓝梦鳐的裙角，在绣着并蒂莲的绸缎上烧出个洞。
她却不躲，只是抬头看他，眼尾的泪痣在火光里泛红："你信吗？"
祠堂外突然传来青锋出鞘的脆响。
王虎的暴喝混着千血朵朵的轻笑："敢动苏宅的人？
先问问我的狐尾答不答应！"陆云霄的目光扫向窗外，看见几个道袍身影被黑雾裹住——是阎罗，他的鬼仆在替他清场。
蓝梦鳐突然起身，发间的珠钗滑落，撞在供桌上发出脆响。
她的手按在陆云霄心口，隔着衣物都能摸到他剧烈的心跳："他们要的不是我，是你手里的鬼帝残魂。"她的声音发颤，"陆云霄，你根本不知道...你唤醒的是什么。"
陆云霄抓住她的手腕。
她的皮肤凉得像冰，却比任何时候都烫。
祠堂外的打斗声渐弱，千血朵朵的银铃近了，混着小青的喘息："主子，解决干净了。"
蓝梦鳐的手从他心口滑到腰间，触到鬼头刀的刀柄时，陆云霄听见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检测到仙界核心人物，是否吞噬其魂魄？"
"不。"他脱口而出。
蓝梦鳐的瞳孔微微收缩，唇角却扬起个苦涩的笑："原来你也怕。"
"我怕的是..."陆云霄握紧她的手，鬼头刀的阴火突然熄灭，"怕你骗我。"
祠堂外传来千血朵朵的轻咳。
陆云霄松开手后退两步，鬼头刀"当啷"落回刀鞘。
蓝梦鳐弯腰捡起地上的珠钗，发间的碎发在风里乱颤："去后巷。"她低声道，"李元留了封信，藏在第三块青石板下。"
陆云霄的呼吸一滞。
他转身拉开门，月光正落在千血朵朵脸上，狐妖冲他挑了挑眉，指尖勾着根带血的发丝——是刚才那些道袍弟子的。
"走。"他对蓝梦鳐伸手。
她盯着他的手掌看了片刻，将珠钗别回发间，把手放了上去。
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掠过祠堂前的古柏时，陆云霄听见身后传来供桌倾倒的声响——是蓝梦鳐刚才跪的蒲团下，露出半截带血的黄符。
后巷的青石板在脚下泛着冷光。
陆云霄蹲下身，指尖划过第三块石板的缝隙。
千血朵朵的银铃在头顶响起："小心有陷阱。"
"就算有..."陆云霄的指甲刺破指尖，血珠滴在石板上，"也该他们怕。"
石板下的信笺裹着蜡封。
陆云霄撕开封口的瞬间，月光突然被乌云遮住。
他借着鬼火看清信上的字，瞳孔骤缩——那是蓝梦鳐的笔迹，写着："子时三刻，北山谷见，带鬼帝残魂。"
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声响。
陆云霄猛地转身，正看见蓝梦鳐站在阴影里，发间的珠钗闪着冷光。
她的眼神不再有半分慌乱，像换了个人似的开口："陆云霄，你以为...我真的会站在你这边？"
千血朵朵的银铃突然炸响。
陆云霄的鬼头刀己经握在手里，阴火舔过蓝梦鳐的咽喉。
远处传来更急促的马蹄声，这次的火把上，绣着的是仙界特有的星纹。
"看来..."陆云霄盯着蓝梦鳐眼底翻涌的冷意，"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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