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霄的指尖突然爆出一串幽蓝鬼火。
这团火焰来得毫无征兆，像是从骨髓深处燃起，烫得他本能缩手。
然而那鬼火却顺着经脉窜入小臂，在皮肤下烧出蜿蜒的青黑纹路，像毒蛇游走，每一寸都带来灼痛。
识海里那道鬼帝虚影突然睁开眼，暗红瞳孔里翻涌着毁天灭地的阴气，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他魂魄，往识海最深处拽去。
耳边传来低沉而古老的呢喃，像是千年前的战鼓回响，震得神魂欲裂。
“主上！”九婴的蛇尾最先缠上他腰腹，冰凉的鳞片贴着皮肤，带着一股刺骨寒意，试图用鬼域阴气中和他体内暴走的力量。
可陆云霄却像块烧红的炭，蛇尾刚触到他衣裳便“嗤”地冒起青烟，九婴瞳孔骤缩，蛇尾上的鬼纹竟开始碎裂，发出细微的噼啪声，仿佛被某种更古老、更纯粹的力量灼伤。
“好烫！”千血朵朵的狐尾扫过他后背，原本用来吸食阳气的妖力刚渗入他体内，便被翻涌的阴气撞得七零八落。
她踉跄后退两步，狐毛根根倒竖，耳尖泛着白，鼻尖嗅到自己毛发焦糊的味道：
“这哪是鬼帝血脉？分明是要把姑爷烧成灰烬的业火！”
陆云霄咬得后槽牙发疼。
他能听见骨骼在“咔咔”作响，每寸血肉都在被阴气重塑，仿佛有无数细针在扎魂魄——这不是进阶的舒爽，而是彻骨的撕裂。
胸口像压着一块巨石，呼吸都变得困难。
前世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血色的幽冥裂隙，跪在碎玉阶前的鬼帝，还有那柄贯穿胸口的九幽冥……
原来所谓传承，从来不是馈赠，是要他亲手接过千年前未竟的因果。
“稳住心神！”梓钰的声音突然穿透混沌。
她不知何时翻出怀里的羊皮古籍，泛黄纸页在阴风里哗哗作响，指尖死死压在某段朱砂批注上。
“鬼帝血脉需以心为引，以魂为炉！你现在不是被力量吞噬，是在被自己的恐惧吞噬！”
陆云霄猛地抬头。
少女的指尖正抵在“血脉反噬·解”那页，墨迹未干的批注里，“黄泉之眼”西个大字被画了重重的圈。
他忽然想起方才魂渊匣净化魂魄时的清明，那时识海里的阴气虽狂，却始终循着某种规律流动——或许不是失控，是他还没学会驾驭。
“九婴，压住他双肩！”梓钰扑过来，掌心按在陆云霄后颈命门穴上。
巫族特有的木系灵力顺着穴位钻入，如同春雨润物，又似藤蔓缠绕，牢牢拴住他即将溃散的神魂。
“千血朵朵，用阳灵咒镇住他心脉！狐族的阳气虽弱，但此时刚好能当引信！”
千血朵朵咬碎舌尖，腥甜血气在口中炸开。
她抬手按在陆云霄心口，原本用来魅惑的妖术化作金色光纹，顺着指缝渗入他体内，带着一丝温暖，像是阳光洒在雪地上，驱散了些许阴冷。
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他经脉里碰撞，陆云霄痛得闷哼，额角冷汗湿透鬓角。
但渐渐地，那团要烧穿魂魄的阴气开始顺着木灵和阳咒的轨迹流动，像被装进了看不见的容器，不再肆意横冲首撞。
“呼...呼...”他喘着粗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当最后一缕阴气归位时，识海里的鬼帝虚影突然化作光点，融入他魂魄。
九婴的蛇尾“唰”地收回，鳞片上的裂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主上的气息...比方才强了三倍不止。”
“还没结束。”
梓钰合上古籍，指腹蹭掉书页上的灰尘。
“血脉刚觉醒，必须去黄泉之眼借地脉阴气温养，否则三天后...魂魄会被阴气腐蚀成厉鬼。”
话音未落，一阵阴风吹得众人衣摆倒卷。
那道黑影出现得毫无征兆。
前一刻还是空荡的遗迹焦土，下一刻便立着个穿玄色道袍的男人，面容与陆云霄有七分相似，左眼却爬满蛛网状的裂痕，像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剜过。
他手中的符剑断成三截，却缠着密密麻麻的魂线，每根魂线末端都坠着个扭曲的鬼脸。
“原来你就是鬼帝转世。”
男人开口时，三截符剑突然重组，断口处渗出黑血，“这系统...本该属于我。”
九婴的蛇尾瞬间绷首如剑。
她挡在陆云霄身前，背后浮现出九头蛇的虚影，每颗蛇头都张开血盆大口：“魁影？系统的前宿主？”
“好记性。”魁影冷笑，符剑指向陆云霄。
“当年我为这系统杀了三百个至亲，最后却被它判定为‘无法承受血脉’。
现在倒好，捡我破烂的小子倒成了天选？”他手腕翻转，符剑上的魂线突然暴长，像无数条黑蛇窜向陆云霄。
“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安稳拿着！”
“九婴！”陆云霄低喝。
九婴的蛇尾横扫而出，鬼火与魂线相撞，爆出刺耳鸣响。
千血朵朵趁机绕到魁影身侧，狐尾轻摆间，幻境骤生——
焦土化作花海，魁影的符剑却“噗”地刺穿她的幻象，带起几缕狐毛：
“妖狐幻术？老子当年杀过七只天狐。”
陆云霄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魁影的魂线擦着他脖颈划过，在地面犁出深沟，他却在那些扭曲的鬼脸上看出了端倪——每个鬼脸都是系统曾经的宿主。
被系统吞噬的魂魄，竟成了魁影的武器。
“姑爷小心！”千血朵朵突然扑过来，指甲在他手臂上划出血痕。
陆云霄吃痛抬头，正看见魁影的符剑穿透她的侧腹，鲜血溅在他脸上，温热得烫人，还带着淡淡的狐香。
“小狐狸...”他攥紧九幽冥，刀身突然发出龙吟。
方觉醒的鬼帝血脉在识海里翻涌，前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千年前的鬼帝，也是这样被自己的系统反噬，最后不得不自斩魂魄；
而所谓的御鬼系统，根本就是用宿主魂魄喂养的怪物……
“够了。”陆云霄的声音突然低沉下去。
他反手握住九幽冥，刀身上的鬼纹亮起红光，体内翻涌的阴气顺着刀身倾泻而出，在周身凝成黑色火焰。
魁影的魂线刚触及火焰便“滋滋”作响，化作青烟消散。
“这不可能！”魁影踉跄后退，符剑“当啷”坠地。
他望着陆云霄周身的黑焰，左眼的裂痕突然崩开，露出里面蠕动的灰雾——那是被系统吞噬的残魂，“你...你怎么可能掌控这力量？”
陆云霄没有回答。
他挥刀斩出一道黑焰，精准劈在魁影肩头。
男人惨叫着被掀飞十余丈，在焦土上拖出一道血痕。
他挣扎着爬起来，却不敢再上前，只是盯着陆云霄身后的鬼帝虚影，咬牙道：“你终究会成为我！系统的本质...是吞噬！”
话音未落，他便化作一团黑雾，消失在风里。
“朵朵！”陆云霄转身扶住千血朵朵，她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妖狐的自愈能力到底救了她一命。
少女疼得龇牙，却还扯出个笑：“姑爷的火焰好烫...比我吸过的最烈的阳气还烫。”
“先处理伤口。”梓钰翻出药瓶，往千血朵朵的伤口上撒药粉。
“魁影说的没错，系统确实有问题。但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她抬头看向天际，阴云不知何时聚起，隐约有雷光在云后翻滚，“天劫...提前了。”
“七日。”陆云霄擦净九幽冥上的血迹，刀身的鬼纹仍在微微发烫，“梓钰说黄泉之眼能稳固血脉，我们必须在七日内找到它。”
“我可以联系妖族秘盟。”千血朵朵按住伤口站起身，狐尾扫过地面，“他们在瘴气之地有暗桩，找黄泉之眼的线索...应该不难。”
九婴甩了甩蛇尾，九头蛇虚影在身后若隐若现：“我开路，任何拦路的东西...都咬碎。”
陆云霄望向远处被幽冥裂隙侵蚀的人间。
风卷着鬼域的青雾吹来，九幽冥在他手中轻颤，像在回应他的决心。
他摸了摸胸口的魂渊匣，那里还残留着鬼帝虚影的温度——这一次，他不会再被系统牵着走。
“出发。”他握紧刀柄，“先过瘴气之地。”
众人收拾妥当，正要启程时，梓钰突然拉住他衣袖。
少女望着天际翻涌的阴云，声音轻得像叹息：“黄泉之眼...在瘴气最浓的地方。”
陆云霄顿住脚步。
他望着前方漫无边际的灰雾，那里隐约传来野兽的嘶吼，还有若有若无的鬼哭。
但他的眼神比九幽冥的刀锋更亮——不管前面是妖是鬼，是天是劫，这一次，他要自己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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