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如怒龙般裹着陆云霄的身体，在金红光茧中炸裂出细密的电弧。
空气中弥漫着焦灼与血腥的味道，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铁针正从骨髓深处刺入神经。
骨骼在雷劫下发出“咔咔”的爆响，像是即将崩塌的古殿梁柱。
剧痛从每一寸血肉里窜出来，如同千万只毒虫啃噬骨髓。
而更让他心悸的是识海深处那低语——
那声音混着金属摩擦般的刺响，时而是系统机械的电子音，时而又化作苍老的叹息：
“容器……不过是容器……完整者才配登帝位……”
“谁在说话？”陆云霄咬碎舌尖，腥甜涌进口腔，意识却反而更清晰了。
他能感觉到鬼帝血脉在血管里沸腾，那些曾被系统压制的记忆碎片正蜂拥而来：
千年前的血色战场，黑衣帝王站在崩碎的鬼域中，手中鬼帝印裂开蛛网纹，最后一缕残魂融入虚空……
“宿主状态异常！”九婴的嘶吼震得山巅乱颤，岩石簌簌滚落。
这头九头蛇鬼仆的蛇鳞全部倒竖，最中间那颗蛇头猛然张开，喷出漆黑鬼火，在陆云霄周身布下三层鬼域。
黑雾翻涌着裹住光茧，将劈落的雷霆都绞成了细碎电芒：“天地灵气在侵蚀他的神魂！朵朵，快用妖狐秘术。”
千血朵朵的狐尾在身后炸成九团烈焰般的红雾。
她咬破指尖，血珠滴在眉心，妖力如沸腾的岩浆般涌出。
原本勾人的丹凤眼此刻泛着妖异的紫，十根指甲暴涨三寸，深深刺入光茧，冰冷触感顺着指节传来：“稳住！你的神魂不能散！”
她能感觉到陆云霄的识海像漏了底的陶罐，那些刚吸收的生魂正顺着裂缝往外淌。
“再撑半柱香！梓钰那丫头该找到办法了——”
“找到了！”梓钰的声音带着颤抖，夹杂着纸页翻动的沙沙声。
这个总捧着古籍的巫族少女此刻跪在山岩上，《巫典·幽冥卷》在她膝头自动翻页，泛黄的纸页上浮现出暗红符文，散发出淡淡的腐朽气息。
“御鬼系统……不是外物！是鬼帝本源分裂出的意志！”
她指尖死死抠住书页，指节发白，“当年鬼帝陨落时，为了保留传承，将本源分成系统与残魂两部分。系统寻找宿主，其实是在寻找能融合残魂的……”
“哈哈哈！”
一道刺耳的笑声撕裂空气。
众人抬头的瞬间，山巅的空间像被利刃划开，黑芒爆闪间，一道枯瘦身影踏空而来。
他穿着腐烂的玄色道袍，左眼是空洞的血洞，右眼却泛着癫狂的光——正是消失多日的魁影！
“小娃娃们翻书呢？”魁影举起半枚焦黑的碎片，残片上还沾着暗红血渍，隐隐透出令人作呕的腥气。
“这才是系统核心！当年我被系统抛弃时，可是咬着牙抠下了这玩意儿。”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光像毒蛇般缠住陆云霄。
“你以为自己是天选？错了！我才是第一个宿主。是这破系统嫌我太弱，把我当垃圾扔了。”
“你疯了？”九婴的蛇头猛地前探，却被一层透明屏障弹开。
那屏障散发着阴冷的气息，令人心头一沉。
魁影手中的残片正渗出黑雾，在他身周凝成防御。
“疯？”魁影突然尖笑，“等我用这魂锁链捅穿他的识海，把系统核心抢回来，我就是完整的宿主！”
他指尖掐诀，残片上的血渍突然化作幽蓝锁链，锁链末端是尖锐的骨钩，“去！”
骨钩破空而来时，陆云霄正被记忆碎片淹没。
他听见风中传来战鼓轰鸣、惨叫连连，看见千年前的自己（或者说鬼帝）站在幽冥裂隙前，将本源分成两部分；
看见魁影跪在系统空间里，被黑色雾气侵蚀得不形；
看见系统在无数个世界里挑选宿主，最后停在他的身上……
“不——！”
剧痛从眉心炸开，如同被冰锥贯穿颅骨。
陆云霄看见那根骨钩穿透光茧，穿透他的额头，首刺识海深处。
系统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警告！神魂即将崩溃！”
鬼帝血脉却在此时爆发，像一团烧红的铁，将骨钩烫得“滋滋”冒青烟。
“你说我是容器？”陆云霄的瞳孔逐渐变成幽蓝色，皮肤下浮现出黑色鬼纹，鬼气从毛孔溢出，带来一阵阴寒。
“那你看看，这具身体里到底是谁的意志！”
他抬手抓住骨钩，鬼气顺着手臂涌上去，将锁链腐蚀出一个个孔洞，“千年前我能分裂本源，现在就能把它收回来！”
“不可能！”魁影的右眼剧烈抽搐，“你不过是个刚觉醒的小崽子——”
“够了。”陆云霄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像是有另一个人附在他喉间说话。
他身后的鬼帝虚影突然凝实，九头蛇尾扫过天际，将最后一道雷霆都拍得粉碎。
鬼气从他毛孔里涌出，化作实质的黑甲，冰冷而沉重地覆盖全身。
“我是鬼帝，重生的鬼帝。”
话音未落，他屈指一弹。
那道凝聚着魁影全部力量的魂锁链“咔嚓”断裂。
魁影如被巨锤击中胸口，喷着黑血倒飞出去，撞在十二根青铜柱上。
青铜柱应声而断，那些被钉住的生魂“轰”地散开，化作点点荧光，融入陆云霄脚下的光茧。
“这不可能……”魁影的身影开始虚化，他盯着陆云霄身后越来越清晰的鬼帝虚影，终于露出恐惧，“你……你融合了系统和残魂……”
“是你们忘了。”陆云霄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生魂荧光，掌心传来微弱的温热。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还在颤抖的千血朵朵和梓钰，扫过正收敛鬼域的九婴。
“鬼帝的传承，从来不是选一个宿主，而是等一个能让本源完整的……”
“自己。”
魁影的最后一声尖叫被山风卷走。
光茧突然炸开，雷霆化作金红流萤，落满陆云霄肩头。
他站在山巅，黑衣猎猎，身后的黑雾翻涌不休——
那些曾被他收服的鬼仆们，正从幽冥裂隙中挤出身形，在他背后凝成模糊的虚影，像千军万马正等待着冲锋的号角。
蓝梦鳐的玄铁剑在山脚下发出嗡鸣，剑鸣震动她的手腕。
她抬头望着那道身影，腕间红绳渗出的黑血突然凝固，带着一丝诡异的温度。
千里外的仙界，那座青铜鼎上“蓝梦鳐”的裂痕又深了几分，鼎身深处，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鬼帝……竟真的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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