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灰的瘸蹄铁踏碎祠堂门槛时，全村老少正挤在晒谷场数着节气。老槐树上挂着新漆的"分家百日"红绸，程冬青的蒸汽铡草机在树荫下喷着蓝莓味的白雾，刀刃上粘着二十张按满血手印的认罪书。
"程家小子！"赵金凤杵着雕花拐杖从人堆里挤出来，机械义眼扫过铡草机上绑着的红绸花，"别以为改个破机器就能洗了程家的脏！"拐杖头突然裂开，喷出股黄烟裹着跳蚤扑向粮垛。
程冬青甩出浸透蓝莓汁的麻布，酸雾裹着跳蚤群凝成个"悔"字。秋穗趁机拧开保温壶，滚烫的蓝莓酱浇在赵金凤的绣花鞋上，鞋尖暗藏的毒针"滋滋"冒烟。
"奶，您这贺礼够别致啊。"程冬青的改锥挑开拐杖夹层，成沓的伪满债券雪片般纷飞。阿灰的瘸蹄铁碾过债券，驴粪混着蓝莓渣糊住债券上的樱花徽。
晒谷场东头突然骚动，程满仓扛着半扇猪肉撞开人群。案板上的猪头突然睁眼，獠牙间叼着张带血的《断绝书》。程冬青的柴刀劈开猪脑，蓝莓汁顺着刀槽流进猪嘴，藏在舌根下的录音机突然播放赵金凤的关西腔："程家祠堂地窖第三块砖..."
"爹！接着！"程冬青甩出改装过的显微镜。程满仓颤抖着凑近目镜，猪脑切片里的炭疽杆菌正跳着武士舞。赵金凤的机械臂突然暴长三寸，铁爪扣向显微镜——被阿灰的瘸腿正踹中关节，齿轮崩落满地。
晒谷场西墙轰然倒塌，十二辆挂着大红花的拖拉机开进来。车斗里堆着蓝莓酱罐头和竹编收音机，程冬青跳上车头举起铁皮喇叭："今日分家满百日，欠债还清外带分红！"
人群炸开锅的刹那，二婶的毒箭射向分红账本。程冬青甩出铡草机链条绞碎箭矢，齿轮咬合声里账本自动翻开，蓝莓汁写的数字在阳光下泛金——每户能分二十斤白面加三丈布票。
"我不信！"赵金凤的机械臂突然插入变压器，电火花在晒谷场上空织成火网。程冬青将最后瓶青霉素砸向电杆，药粉遇火燃起蓝焰，烧穿藏在云层里的细钢丝。焦黑的阴谋网罩下来，正扣住想溜的程满囤。
"乡亲们看好了！"程冬青扯开程满囤的衣襟，胸口纹着的关东军番号遇蓝莓汁渗出血色。阿灰的瘸蹄铁踢翻汽油桶，程满囤腰间的遥控器泡在蓝莓汁里，引爆器上的倒计时永远停在了"00:00:01"。
程满仓突然抡起铡草刀劈向祖宗牌位，紫檀木裂成两半。藏在夹层里的《程氏族谱》遇风自燃，烧焦的纸灰拼出八个大字："破旧立新，科技兴邦"。赵金凤的机械义眼"啪嗒"掉落，电子瞳孔里最后闪过1976年的高考作文题。
当夜，晒谷场支起三十口铁锅。程冬青发明的橡子面窝头混着蝗虫粉丸子，在蓝莓汁里煮出油亮光泽。阿灰嚼着特制的驴饲料，瘸蹄铁有节奏地敲打地面——那声音混着蒸汽铡草机的轰鸣，震得后山日军地堡又塌了半截。
月光爬上粮垛时，程冬青将"优秀集体"锦旗盖在母亲坟头。秋穗的弹弓射落颗星星，掉在掌心化成枚带齿轮的团徽。百户人家的窗棂同时亮起，映得1976年的春夜比白昼还耀眼。
阿灰对着启明星打响鼻，瘸蹄铁上的蓝莓渣正渗入黑土地。程冬青知道，等这些种子发芽时，改革的春风就该吹到东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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