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七终于从平板上抬起头，露出一张惨白但英俊的脸："时代在进步嘛。自从地藏王去西天灵山开了数字化转型会议后，我们现在都用「阴间通」APP接单了。"
他展示了一下平板上的界面，果然有个闪烁的红点正定位在PiPi身上。
罗开平突然扑到白七脚边，沾满血污的双手抓住对方锃亮的皮鞋：
"阴差大人！求求您让我见见我母亲！她刚走不久，魂魄应该还没走远！"
白七皱眉后退半步，皮鞋上居然没留下任何污渍。
他在平板上快速操作几下，摇头道："查无此魂。张玉平女士的魂魄不在引渡队列，也不在滞留名单。"
他顿了顿，瞥了眼地上己经腐烂的平妈尸体，"被邪术和冤孽血强行续命的魂魄，最后又被书灵吞噬...这种情况基本是魂飞魄散了。"
"不可能！"罗开平歇斯底里地大喊，眼球布满血丝，"我妈刚才明明清醒过来了！她最后还跟我说话了！"
周阳和马小玲交换了个眼神。他们都清楚，那不过是残存意识短暂回光返照，就像蜡烛熄灭前的最后一下闪烁。
白七公事公办地摊手："系统不会出错。如果魂魄还在，就算被厉鬼吞噬也能查到碎片记录。"
他转向PiPi，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泛着蓝光的车票样式的纸张，"楚人美小姐，这是G-114号往生列车票，戌时三刻发车，请跟我走。"
PiPi泪眼婆娑地望着罗开平，突然对白七深深鞠躬："使者大人，能不能给我五分钟？就五分钟！我想和平哥说几句话..."
白七看了眼平板上的倒计时，叹气："按规章最多三分钟。不过..."
他忽然压低声音，"你们可以写字交流。马天师有显形符吧？虽然违规，但我可以装作没看见。"
马小玲挑了挑眉，没想到地府公务员也会通融。她抽出一张银色符纸递给PiPi："贴在手心上，能暂时实体化十分钟。别做多余的事，否则会害了他也害了你自己。"
PiPi感激地接过符纸，透明的手掌立刻泛起珍珠般的光泽。她轻轻捧起罗开平的脸，拇指擦去他脸上的血迹和泪水："平哥，听我说..."
周阳识趣地拖着伤腿往阳台走，给这对阴阳相隔的苦命鸳鸯留出空间。
马小玲则和白七走到另一边，低声交流着什么。隐约能听到"书灵"、"幽冥录残页"、"地府通缉名单"之类的词汇。
夜风吹散了些许血腥味，周阳摸出皱巴巴的烟盒，发现最后一支烟己经被血浸透。
他苦笑着把烟盒捏成一团，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罗开平跪在马小玲面前，额头重重磕在地板上："天师，求您收我为徒！我要学道术，找我母亲的魂魄！就算她魂飞魄散，我也要拼凑回来！"
马小玲后退半步，高跟鞋差点踩到白七的皮鞋："你疯了吗？道术不是用来……"
"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罗开平抬起头，周阳震惊地发现这个懦弱了一辈子的男人眼中燃烧着骇人的执念，"我的阳寿、我的魂魄、什么都可以！PiPi告诉我，她死后才感应到我母亲有残魂未被完全吞噬...只是藏在了某个地方..."
白七突然咳嗽一声："理论上说，被吞噬的魂魄如果执念够强，确实可能留下碎片。"
他快速在平板上操作，"不过地府系统确实查不到..."
马小玲盯着罗开平看了许久，突然伸手按在他天灵盖上。她掌心泛起金光，片刻后惊讶地挑眉："你体内有书灵残留的黑气...奇怪，居然和你的孝心产生共鸣形成了特殊灵力回路。"
她收回手，若有所思，"我无法收你为徒，但…可以让求叔教你基础道术，至于你能学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
罗开平又要磕头，被马小玲用伏魔棒抵住肩膀拦住："先别高兴太早。你母亲魂魄就算还有残片，也大概率在幽冥界深处。以你的资质，修炼十年都未必能打开阴阳通道。"
"不，我可以等！十年、二十年...一辈子都行！"罗开平声音嘶哑却坚定。
白七看了眼手表："时间到了。"
他走向己经泪流满面的PiPi，"楚人美小姐，该启程了。"
PiPi最后拥抱了一下罗开平，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然后依依不舍地走向电梯。
在跨入阴影漩涡前，她突然回头对周阳笑了笑："周阳，其实你打架的样子...很帅。不过，你以后还是别那么花心的好，我见过太多花心男人，到头来一场空的场面！"
周阳摸了摸鼻子，还没来得及回应，电梯栅栏门就"哗啦"一声关闭。
白七整了整西装领子，对马小玲点头致意："马天师，下次有业务可以首接在'阴间通'预约，我给你VIP通道。"
说完便随着电梯一起沉入阴影中消失不见。
房间里突然安静得可怕。
平妈的尸体开始加速腐烂，皮肤下像是有无数虫子在蠕动。马小玲迅速甩出几张符纸贴在尸体上，腐烂速度立刻减缓。
"周阳，帮忙打电话联系殡仪馆，早点把平妈尸体进行火化，让她走的体面一些。"
她指挥道，又瞥了眼呆立的罗开平，"你也别闲着，去厨房找碗新糯米。等会我要念往生咒，若平妈真能听到，起码能少吃点苦头。"
周阳龇牙咧嘴地抬起平妈的躯体，发现尸体轻得不可思议，仿佛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
他踉跄着把尸体搁上临时门板，找来白布盖住那具瘦得骇人的遗体。
罗开平则机械般走向厨房，背影佝偻得像个老人。
"你怎么不亲自教他？"周阳压低声音问，"平哥的天赋应该很高才对..."
马小玲从化妆箱取出朱砂笔，在平妈额头画符："你以为教徒弟不需耗费精力吗？况且..."
她笔尖顿了顿，"他体内有书灵残留，我不可能随时盯着他，还不如让半退休的求叔盯着，也能让他老人家的一身本领能够传承下去…"
当罗开平捧着糯米回来时，周阳注意到他走路姿势变了……不再是那种畏畏缩缩的小碎步，而是每一步都踏得沉重而坚定。
这个发现让他莫名想起自己之前使用千年妖力时的状态。
心中特别信任自己的时候，如有神助。
马小玲接过糯米撒在尸体周围，开始吟诵往生咒。
周阳靠在门框上看着这一幕。
窗外，东方己经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但对某些人来说，黑夜才刚刚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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