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虽不大,却如同响雷般震动了白泽的心灵。
眼前的皇帝陛下,恐怕是要让本官权衡两位公子——扶苏和胡亥,评判谁更适合继承大统。
这不是国家大事,难道还能是家事吗?
更不必说,对帝国储君热门人选的任何不恭评价都极为敏感。
如今在摘星楼顶上,只要有一句话不小心说漏了风声,便有可能引发无穷后患,甚至是杀身之祸。
白泽想到这里,轻轻摇头,脸上露出些许苦涩的神情。即使他对扶苏和胡亥心中有诸多不满,在这位千古一帝面前也不能表露半分,更不要提首言不讳了。
然而,始皇帝见状,微微一笑,目光中透露出赞赏。“白泽的确是一个人才,做事也格外谨慎。”随后他淡淡开口,“朕下令,要你如实道来,不得有一句假话。”
听到这话,白泽心里顿时有所触动。显然,今天非说不可,否则就是违抗皇命。白泽又问:“臣冒昧请问陛下,是否真不追究罪责?”
始皇帝呵呵一笑,“这小子确实够谨慎。”接着郑重回答:“绝不治罪。”
得到了始皇帝的保证,白泽不再多想,当即点评起了大秦帝国最有望成为储君的两位公子。
“既然陛下如此坚持,臣只得斗胆发表一下个人的看法。”他语气变得慎重起来。
毕竟自己的言辞可能会影响大秦帝国的未来局势,务必审慎客观。“臣先谈谈公子扶苏。”
“扶苏为人厚道、待人礼让,士子们的尊敬和认可让他成为当之无愧的君子典范,颇具历代名流的风范。”说到这里,白泽叹息一声,似乎对某些情况略感遗憾。“然而,在臣看来,扶苏过于宽恕与优柔寡断。”
“在我国刚刚建立稳定的基础时,他很难镇压那些有野心的乱臣贼子。同时,据臣了解,扶苏非常支持分封制。”
“依臣之见,我朝好不容易统一六国,使华夏大地真正合一。如果再次采用分封制,哪怕得以维系传承,恐终究难逃苟延残喘的命运,权威也会大大减弱。”
“最终,我们与那个日渐衰亡的周室有何区别呢?”
始皇帝听了轻轻点头,发现白泽所言和他的心意大致相同。
毕竟,扶苏虽说是君子之辈,但终究只是一个君子罢了。
个人的能力未必与其品德相符。
若是让他成为大秦的皇帝,恐怕不出多久,这个庞大的帝国就会西分五裂。
届时,又将迎来一个新的战国时代,而自己和历代先王的努力也将化为乌有。
见始皇帝默不作声,白泽继续说道:“现在臣大胆地说说公子胡亥。”
提到扶苏时,白泽的表情依然平静,只是略带一丝惋惜。但当说到“胡亥”这个名字时,这位武安君的眼中露出了明显的厌恶之情。
他首言不讳地表示:“恕臣首言,公子胡亥残暴无道,沉溺于游戏享乐,平时欺凌男性和霸占女性,除了陛下外,他对其他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
“此外,他在重大事务上缺乏主见,只会听取顺耳的意见,这样的人无疑是一个无可救药的败家子。”
说完这段话,白泽感到自己的言辞有些激烈,立即拱手向始皇帝表达歉意。
而始皇帝摆了摆手,表示不用在意。事实上,白泽所说的,始皇帝心中早己知晓。
毕竟,胡亥是他最疼爱的小儿子,从小看着长大,就算明知其行径不当,也始终不忍心加以惩罚。
如果将国家交给胡亥,二世即亡的局面恐将难以避免。那时,大秦的命运甚至比周朝更为悲惨。
始皇帝不禁感慨万千,这并非因为扶苏或胡亥,而是出于对眼前的白泽、或者说是赢泽的眼光的敬佩。
仅用几句话便能如此精准地评述两位公子的弊端,此人确实眼光毒辣。
一时之间,摘星楼顶陷入了沉默。
看到始皇帝一言不发,白泽虽然面上镇定,心中却不免有些紧张。
虽说始皇帝己经一再保证不会责备他,然而伴君如伴虎,谁能猜透君主的心思?
在这片刻的静谧里,时光仿佛停滞不前。最终,始皇帝的声音打破了一室寂静:
“那你认为,在现在的几位公子中,哪一个最适合作储君?”白泽闻言心中一震。这个问题令他倍感为难。
如今的皇族之中,除了眼前这位千古一帝外,几乎没有人可以称得上是具备领导才干的人物。
只见白泽摇了摇头,缓缓答道:“陛下,臣实在找不出一位能够胜任储君之任的公子。”
未等始皇帝回应,他又接着说:“当今虽看似太平昌盛,但实际上,暗流涌动。北方虽灭匈奴,南方亦定百越,实则内忧不断。”
帝国里那些曾经被灭国、失去了宗庙的六国之人,以及那些怀有野心的反叛势力,无时无刻不在觊觎着我大秦的江山。
除陛下外,任何一位公子都难以遏制这些乱臣贼子!
始皇帝听到这些话后,眼中不禁一亮,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原来,在泽儿心中,自己竟如此伟大非凡。
这一刻,这位千古一帝似乎变成了一个普通父亲,享受着儿子的崇拜。
然而,皇帝陛下的高兴并未持续多久,另一个沉重的想法涌上了他的心头:
就算朕再有能力,也剩不下多少时日了。这大秦的江山,终究还是要靠你啊!
想着这里,始皇帝脸上的喜悦之色微微收敛,他暗自叹了口气。这一切都被身前的白泽看在眼里。
白泽又何等聪明,自然能猜到皇帝陛下的心思。此时,远征西方的想法再次在这位武安君的心中燃烧。
放心吧,陛下。
我会为陛下杀敌万千,求取长生丹,助陛下实现真正意义上的长生不死。这样,我大秦也将从此千世不朽,万代繁荣。
此刻己至辰时,黑夜渐渐褪去,曙光穿过厚厚的云层,将华夏大地照亮。
阿房宫内摘星楼顶,始皇帝看着微亮的天色,微微一怔。想不到自己竟然与白泽谈了一夜。
清晨的空气中透着一日中最凛冽的寒意,而带病的皇帝陛下对寒冷更为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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