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药你留下，日日敷着。”他说罢，又把手中的金疮药递上去。
沐青缘并未推拒，点了点头将金疮药收下。
“明日……”楚殷刚想说出了这事，不如明日先留在王府看看情况。
沐青缘却好似已经明了他要说的话。
“我明日就回。”
费了这么大的心思，这么大的一个圈套，她明日若不回去，倒如了他们的意。
只是……
沐青缘眼睫微颤，仍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只是怎么会是颜国公夫妇呢。
他们是生身父母，怎么会舍得对女儿下此毒手？
“你休息一会吧。”楚殷看着她变了又变，逐渐冷下来的神情，忽然开口。
“好，多谢王爷。”沐青缘回过神，敛了身上的寒意。
楚殷颔首，抬步走出屋外。
“等会将姜汤送过来。”他吩咐罢旁边的嬷嬷，带着译岸离开。
外边的雨渐渐停下，楚殷负手站在屋檐下，问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去查清楚。”
“是。”
“还有陆行，他为何会在这里，也查一查。”
“是……主子。”译岸应下声，走前看了一眼他，关切地说。
“您也淋了雨，还是早些换身衣裳，莫要着凉了才是。”
经他提醒，楚殷才注意到衣袍处的泥泞。
今日得知是沐青缘遇刺，他慌张之下就扔了伞，脏污的雨水染在雪色的袍角，身上又淋了雨，现下还潮湿着。
“嗯。”
他蹙眉，抬步往旁边的内室走去。
沐青缘用了药，整个人神经才放松下来。
内室燃的炭火让整个屋子都暖起来，嬷嬷仔细地为她收拾好了床铺，她躺下没过多久，就渐渐阖上眼睡去。
但这夜她睡得并不安稳，梦魇之中尽是今晚的风雨，和那一把飞速刺过来的剑。
梦中没有译岸带的暗卫将她救下，那把剑刺到了她面前，是被另一个人挡下的。
这人一身白袍如雪，眉间清冷不减，一如既往的矜贵清傲，在满街的风雨中将她抱在怀里。
炙热清雅的怀抱将她身上的寒意驱散，她恍惚闻见了冷梅香，依赖地蹭了蹭他。
与此同时，屋内烛光明火，窗边映出两道依偎的身影。
楚殷垂头看了看，从她耳侧收回手，指尖残留的暖意似乎还有些不真实，他低头为沐青缘掖好被角。
抬手撤开的刹那，他听见沐青缘低低的喃呢声。
这声音太小，他不得已又低下头去听。
是两个清晰又有些缱绻的字。
楚殷。
他蓦然弯下眼，无声一笑。
第二日
沐青缘刚起身，被刺目的阳光照的眯了眯眼。
屋内的陈设她还有些陌生，愣神了会，昨夜的记忆才如潮水一般涌上来。
“小姐起了。”嬷嬷面上带着和善的笑，端过来一碗姜汤。
“王爷吩咐，说让您再用一碗姜汤。”
昨夜她淋了太久的雨，楚殷不放心，临走前又吩咐多熬了些姜汤。
沐青缘点点头，接过姜汤一饮而尽。
“前厅已备好了早膳，王爷此时还在朝上，您是先用早膳还是……”
嬷嬷赶忙接过她的碗，又问。
“用吧。”
过了一夜，她的伤口已不再作疼，只是昨夜奔波了太久，身上还隐约有些疲累。
沐青缘在前厅用罢早膳，又问嬷嬷。
“昨日的侍卫……”
“回小姐，那侍卫并未死，只伤着了，王爷已经安排太医为他上过药，送回凌府了。”
她昨夜一夜未归，凌府和颜府自然都在找人，既然侍卫已经回到凌府，想来凌府也已知道她遇刺的事。
“那就好。”
沐青缘颔首。
门边晃过一片衣角，楚殷大步走了进来，将手中拿着的文书放在了桌边，目光随后落在她身上。
“皇叔。”
她站起来要福身。
“免了。”
还未蹲下去，楚殷就喊了起。
她面色不像昨日那样惨白，眉宇间凝了几分孱弱和随和，但也不像之前还是青相的时候，身上总带着些远人的疏离，冷冰冰地连话都不说几句。
楚殷少见这样的她，虽知晓这是她伪装出来的样子，仍不免多看了两眼。
沐青缘察觉到他的视线，硬着头皮开口。
“王爷……在看什么？”
楚殷若无其事收回眼，“没看什么。”
“可觉得好些了？”
“劳王爷挂怀，已经好多了。”
他二人一问一答，这句话落后，楚殷没再问，沐青缘也不再多说。
屋内的氛围太安静，嬷嬷更垂下头，“奴婢去看看小姐的药可熬好了。”
楚殷颔首，刚要再说话。
“主子。”译岸从外面走进来，眼神示意他。
“韩大人来了。”
楚殷便不再说，带着译岸走了出去。
这屋内只剩下沐青缘一人，她眼神转了转，落到桌边方才楚殷放下的文书上。
文书摊开着，她鬼使神差地走过去。
“臣于云台山下遇匪贼，截下途经京城的商货，头目像是黄信次子黄奕，特恳请皇上下令，着令臣带兵三千，前往云台山剿灭匪贼。”
长长的文书洋洋洒洒地写了一页，最下面醒目的位置，是刚有人落笔写下去的，笔迹还未干，散发着墨香。
“准。”
这字迹迥劲有力，笔劲锋利又潇洒，瞧着不像新帝能写出来的字。
“黄奕……”
她不自觉地拿起文书，眼眸中翻滚着黑雾，另一只手扣在桌沿。
黄奕什么时候回了京城？
“你在看什么？”
冷淡的声音自门边响起，沐青缘一惊，松了手中的东西，文书落在她脚边，一回头就见楚殷站在门边，不知已看了多久。
她勉强掩盖住眼中的慌乱，伪装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
“小女……”
编造的话没到嘴边，楚殷已走过来，蹲下身捡起文书，锐利的视线扫向她。
沐青缘被这样锋利的眼神看着，一时有些站不稳，垂着头不说话。
楚殷一低头就看见她用一根簪子挽起来的秀发，和垂下的眼睫，细密又长，正不安地扑闪着。
眸中泛起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他故意不说话，静静地等着沐青缘的反应。
沐青缘低着头等了许久，也不见楚殷说话，她觉得脖颈都麻了，硬着头皮站直身子，不安地问了一句。
“王爷处理完……”
“你认识黄奕？还是沐青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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