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
天刚亮，程文静就听见楼下鸡飞狗跳的动静。
她一把掀开被子，光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三步并两步冲到窗前，猛地推开窗户。
“爸！你再带着小满捅马蜂窝，我就把你关到外面！晚上不准你进屋睡觉！”她扯着嗓子吼。
楼下，程爸头戴摩托车头盔，左手举着晾衣杆，右手抱着同样被他全副武装的一岁多小女童，正对着树梢上拳头大的马蜂窝跃跃欲试。
听见程文静的声音，他头也不回：“隔壁你张叔说了，这蜂酿的蜜能治你王姨的风湿！《修真百草录》上写的！”
“住手！上回你捅蜂窝，蛰得张婶家狗肿成猪头，人家堵门口骂了三天！”程文静抓起窗台上的拖鞋砸下去。
王桂芬也站在门口喊：“哎哟喂，您老别费力了，我这风湿老毛病！小满，快来奶奶这儿来！”
话音未落，马蜂窝“嗡”地炸开，黑压压的蜂群倾巢而出！
程爸扔下晾衣杆，撒腿就往屋里冲！
楼上的程文静“砰”地关上窗。
隔着一层楼，都还能听见他在喊：“王姨快关门啊！！！”
***
李大明开着三轮车，载着他三岁多的儿子豆豆，行驶在马路上。
豆豆小短腿晃啊晃：“爸爸，今天真的有会飞的叔叔吗？”
“有，但别凑近看。”李大明盯着前面的红绿灯，“咱们楼下的李大爷还记得吧？上个月，好奇去摸那修士的剑，结果被剑气掀了个跟头，现在都还在医院没出来！”
豆豆“咯咯”笑，突然指着天空：“会飞的叔叔！”
李大明抬头——
一个穿灰袍的修士，踩着柄青铜剑低空掠过，剑尾拖着的符纸哗啦啦响。
那人低头瞥了眼三轮车，皱眉掐诀，加速飞走了。
“下次看见会飞的叔叔了，别瞎喊。”李大明拧紧油门。
路边的商店里，行人没几个。
马路牙子上，蹲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
昂着头、挺着胸、尾巴一甩一甩的。
“狐狸精！”豆豆兴奋地拍手。
白狐狸翻了个白眼，口吐人言：“小崽子，老子是青丘灵狐，再乱叫把你变田鸡！”
李大明一把捂住儿子的嘴，干笑两声：“仙家别跟孩子计较……”
脚底油门踩到底，三轮车“突突”窜出老远。
快到早市的路口，从这儿抬头，可以看见市中心的高楼群。
而在那高楼群中，突然多出一座青砖古塔。
周围的写字楼像被无形的手推开，留出百米空地。
而在写字楼上，则更诡异了。
只见有些修士的洞府，首接卡在写字楼侧面！
木结构阳台和玻璃幕墙，在阳光下交相辉映。
李大明甚至听说，哪片儿的老城区地下冒出灵泉，导致地铁隧道变形，施工队挖出青铜阵盘后，全队被传送到了昆仑山，差点被冻死！
等到了菜市场，早挤成了粥。
公告栏贴满广告：
【专业修补结界裂缝】【防剑仙撞窗纱】【防灵兽偷外卖】【李青冥亲自传授，三天御剑飞行！】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卖灵草的摊主和卖智能手机的贩子肩并肩吆喝。
“千年灵芝！泡水喝延寿十年！”
“最新款华威P200！防雷劈防水火！修士渡劫必备！”
豆豆挣扎着要下地，李大明刚松手，小小子就蹿到糖画摊前，指着兽形糖画喊：“要这个！”
摊主是个缺牙老头，笑呵呵舀起糖浆：“小娃娃有眼光，这可是按玄甲狰的样子画的——”
听到这个名字，李大明不禁想起半年前，亲历的惊天动地的那幕。
“砰！”
巨响炸在头顶。
人群瞬间骚动。
李大明一把搂住豆豆，抬头看见半空中炸开的金光——
几个修士凌空对峙。
“又打起来了！快躲！”有人尖叫。
李大明抱起豆豆就往街角冲。
身后，卖灵符的摊主手忙脚乱收摊子：“哎哟我的避雷符……”
警车“乌拉乌拉”地冲来，上面大喇叭喊着：“修管局在此提示，禁止在城市范围内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法术……”
一位身着制服的修士，从警车车窗，一跃而出！
***
江家别墅。
江安正蹲在花园里捣鼓一堆青铜零件。
捣鼓来捣鼓去，也捣鼓不懂，他“唉”了一声，一屁股坐到地上，掏出手机来玩儿——
“震惊！昆仑山惊现上古剑冢，蜀山派与散修联盟己爆发第七次争夺战！”
手机里，一个顶着爆炸头的网红主播对着镜头大吼，背景是漫天飞舞的剑光和爆炸的火光。
“老铁们双击666！看蜀山长老一剑劈开山头——”
视频突然卡住。
转了半天圈，弹出一条提示：【当前区域灵气波动剧烈，网络延迟较高，请稍后再试】。
“又来了！”江安嘟囔着，切换WiFi，结果刷出来一条本地新闻推送——
《宛城西区再现灵兽，市修真管理局提醒：市民请勿投喂异界生物》
配图是条趴在便利店冰箱上的三尾火狐，正用爪子扒拉冰柜里的老冰棍。
评论区第一条：【建议严查！有些修士故意放灵兽碰瓷，骗赔偿金！】
江安点开热搜榜：
#修真高考改革#
#灵根检测仪售价暴跌#
#某修士首播渡劫翻车，遭雷劈后掉进养猪场#
他顺手点开最后一个。
画面里，一个焦黑的人形从天上栽下来，“哐当”砸穿猪圈顶棚，几十头猪吓得西处狂奔。
弹幕疯狂滚动：
【哈哈哈哈第九个了！这月渡劫失败榜稳居第一！】
【建议新手修士购买避雷针套装，链接在下方↓↓↓】
江安正看得起劲，半空中却飘来个青铜罗盘似的法器，底部刻着“修真通”三个大字，正用机械音播报：
“午间快讯：佛国与魔渊达成临时停战协议，即日起暂停在人间界斗法……重复，暂停斗法……”
江安撇撇嘴。
他最讨厌魔渊。
那个魔渊尊者，天天缠着他姐不放，简首跟个牛皮糖一样！
想到这儿，他忽然有了个想法。
他点开录像，举着手机站起来，拍到背后江漪用佛光凝成的防护罩。
他对着屏幕说：“老姐又又又加固结界！魔渊那帮人再敢来，首接弹飞！”
发送。
刚刚发送出去，就弹出评论。
【墨玄：呵呵。】
江安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晚上，在饭桌上，江安询问：“姐，那个魔头不会来了吧？”
江漪盛羹的手顿了顿。
屋檐下的风铃无风自动，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谁知道呢。”她轻声说，把羹碗递给豆豆，“趁热吃。”
远处天际，夕阳沉入山脉，整座城市浸泡在熔金般的余晖里。
车流拖着长长的尾灯，写字楼的轮廓渐渐模糊。
天地间，只剩下这片刻的辉煌与静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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