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青铜古殿·酒魄问心
陆昭然踏上祭坛的刹那，脚下青铜骤然泛起幽冷的光芒。那些刻满剑痕的纹路像是从沉睡中被唤醒的活物，表面缓缓蠕动，裂縫中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每一滴液体都像是裹挟着细碎的星髓，落地后凝成微缩的往生剑阵，散发着幽蓝的光辉。他抬脚轻轻碾碎一片血珠，剑阵骤然爆发，凛冽的剑气撕裂空气，仿佛要将整个祭坛撕裂。
突然间，一阵低沉而又沉重的叹息声传入了陆昭然的耳中。那声音仿佛来自于深渊，带着一丝无奈和怜惜，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陆昭然悚然一惊，急忙转身看去。只见南宫婉儿的虚影正静静地倚靠在青铜鼎上，宛如一朵盛开的鲜花，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她的素手轻轻地晃动着一只琥珀色的酒樽，透明的酒液在樽中荡漾，宛如一片金色的海洋。
南宫婉儿的眉眼间挂着一抹似曾相识的笑容，那笑容如春花绽放，温暖而迷人。然而，在这笑容的背后，却似乎隐藏着一种无法言喻的疏离感，让人难以靠近。
祭坛中央悬浮的青铜巨鼎突然倾倒，鼎中流出粘稠如沥青的黑液。黑液滴落在地上的瞬间，陆昭然瞳孔骤缩——这不正是他在第七万世炼丹时，因魔气反噬炸炉后残留的废渣？黑液触及皮肤的刹那，他浑身毛孔渗出星髓，与黑液交融成诡异的青灰色脉络，仿佛某种异质的生灵在他体内游走。鼎身突然浮现血字，字迹与《太虚剑纲》残卷中的禁术篇如出一辙。陆昭然福至心灵，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鼎耳。鼎中黑液突然沸腾，凝成三足金乌的虚影。
金乌振翅扑来的瞬间，他看清了虚影瞳孔中的倒影——那是自己第三万世堕魔时的狰狞面容！
“果然，终究还是要面对这些东西。”陆昭然低声自语，手中的星髓剑不由得紧了紧。金乌虚影的双眼燃烧着赤红色的火焰，仿佛要将他彻底燃烧殆尽。他闭上双眼，回忆起自己每一次突破时的场景：
第一万世，在凡人客栈偷饮米酒，醉后与掌柜女儿划拳输掉佩剑；
第五万世，魔化时屠戮城池，最后时刻被南宫婉儿的青丝勒住咽喉；
第九万世，突破渡劫期，雷劫中浮现的却是南宫婉儿剜心的画面……
“这才是真正的酒魄问心。”虚空中传来缥缈的女声，陆昭然转头看见南宫婉儿的虚影像是从时光深处走来的投影，素手轻晃酒樽。她腕间的青丝绳突然绷首，另一端竟系着缩小版的青铜古殿钥匙。钥匙插入祭坛裂缝的刹那，整座青铜古殿破土而出。
陆昭然踏入殿门的瞬间，身后祭坛轰然崩塌，无数青铜剑戟从地底刺出。他挥剑斩断最近的剑戟，却发现断刃上刻着细小的“陆昭然”三字——这竟是他在凡人时期自创的剑招！那些刻痕仿佛是某种宿命的回响。
大殿深处传来机括转动的轰鸣，七十二盏青铜宫灯次第点亮。每盏灯芯都跃动着青碧火焰，火焰中沉浮的竟是历代葬星者的头骨。陆昭然伸手触碰最近的头骨，骨面突然浮现血色卦象——乾三连，坤六断，竟与他突破金丹时的丹纹完全一致。他心中一震，仿佛某种被隐瞒的真相正在逐渐显现。
“小心身后！”南宫婉儿的虚影突然厉喝。陆昭然转身时，第西盏宫灯突然炸裂，飞溅的灯油凝成三头六臂的魔神虚影。魔神每只手掌都攥着缩小版的焚星剑，剑锋所指处，陆昭然周身星髓铠甲寸寸龟裂。他的瞳孔骤缩，仿佛看到了某种不可能的场景——自己竟然在魔神的手中看到了自己未曾突破渡劫期的残破模样！
魔神虚影突然狂笑，声波震碎三盏青铜宫灯。陆昭然在玻璃碎裂般的脆响中，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的哀鸣。他福至心灵地并指划出玄奥轨迹，指尖溢出的星髓竟凝成半透明的剑意——这分明是南宫婉儿在剑冢传授的《往生剑诀》！
剑意穿透魔神虚影的瞬间，整座青铜古殿开始倾斜。陆昭然看见殿顶壁画在剥落，露出内层密密麻麻的剑痕。那些剑痕的排列方式，竟与他某世在凡人学堂偷学的《地脉注疏》中的阵法完全一致。
“难道……这些剑痕是留给我的？”陆昭然心中的震撼如惊涛骇浪般久久未能平息，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凝视着那些神秘而古老的剑痕。这些剑痕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和秘密，让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
在经过一番内心的挣扎和犹豫之后，陆昭然终于下定决心，要亲自去揭开这个谜团。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毫不犹豫地咬破了自己的手指。
当鲜血从伤口中涌出的瞬间，陆昭然感受到一股热流顺着指尖流淌而出。他迅速将手指在空中挥动，用鲜血勾勒出一个复杂而玄妙的阵纹。
就在他完成阵纹的瞬间，一道耀眼的血色光芒骤然亮起，如同夜空中的闪电一般夺目。与此同时，整个魔神虚影似乎也被这道光芒所触动，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怒吼。
这怒吼声震耳欲聋，如同雷霆万钧，响彻整个空间。陆昭然只觉得自己的耳膜都要被这声音震破，身体也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不可能！你怎会知晓天魔禁术的本源！”魔神虚影的声音中竟然透着一丝恐惧。
青铜古殿轰然倒塌时，陆昭然坠入无尽黑暗。黑暗中漂浮着无数青铜酒樽，每樽都盛满凝固的星髓，仿佛某种被时间凝固的历史。他随手捞起一樽，樽中突然浮现南宫婉儿的笑靥：“这一世，换我为你酿酒……”
酒樽倾倒的刹那，陆昭然在星髓洪流中抓住半截断剑。剑柄处熟悉的纹路让他浑身战栗——这正是他在乱星海底捞起的第一块玄铁，经南宫婉儿之手锻造成的佩剑。
当他握着断剑的刹那，那剑柄似乎开始微微颤动，仿佛在提醒他什么。他抬头看去，耳边隐隐听到十万世轮回破碎的声音，那些声音汇聚在一起，化为一句仿佛来自苍穹深处的低语：“昭然，该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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