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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集:贾母之死

小说: 红楼绮梦录   作者:竹晴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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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府被抄的那一日,仿佛天塌了一般,往日的繁华如泡沫般瞬间破碎,留下的只是一片狼藉与无尽的慌乱。贾母在那混乱之中,强撑着精神,看着官兵们在府里翻箱倒柜,将那些珍贵的物件一一搬走,她的眼神里满是震惊、绝望与难以置信,身子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自那之后,贾母便一病不起,躺在那原本舒适奢华如今却显得有些清冷的床榻上,周围的一切都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贾府如今的衰败。床帐的颜色似乎都黯淡了几分,那锦被也没了往日的柔软与光泽,就连伺候在旁的丫鬟们,也都没了往日的精气神,一个个眼眶泛红,小心翼翼地守着贾母,大气都不敢出。

贾母时常睁着那双浑浊却又透着无尽沧桑的眼睛,望着窗外。窗外的园子,曾经是那样的生机勃勃,春日里繁花似锦,夏日里绿树成荫,秋日里金菊飘香,冬日里红梅傲雪。那时节,园子里总是笑语盈盈,主子们穿着华美的衣裳,吟诗作画、宴饮游乐,丫鬟婆子们穿梭其中,各司其职,一片热闹祥和的景象。可如今,花草树木似乎都失了生机,偶尔有几只鸟儿飞过,发出的叫声在这寂静的园子里竟显得有些凄厉。

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过往的画面,想起自己寿辰时,那满屋子的贺礼,儿孙们围绕在身旁,笑语晏晏,宾客们来来往往,府里摆开了流水席,戏班子在堂前咿咿呀呀地唱着喜庆的戏文,那是何等的风光荣耀啊。还有元宵夜宴,阖家团圆,灯火辉煌,桌上摆满了珍馐佳肴,众人猜灯谜、放烟花,那笑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可如今,这一切都如过眼云烟般消散了。贾母每想起一处,那眼中的泪水便止不住地往外流,顺着脸上那爬满皱纹的脸颊滑落,浸湿了枕头。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那涌上心头的悲痛哽住了喉咙。

身边的鸳鸯看着贾母如此模样,心疼不己,她轻轻地用手帕为贾母擦去泪水,声音带着哭腔说道:“老太太,您莫要太伤心了,身子要紧呀,指不定往后还能慢慢好起来呢。”贾母听了,微微摇了摇头,她知道自己这身子是越发不行了,只是心中实在放不下这一大家子人。

这日,贾母感觉自己稍微有了些精神,便让鸳鸯把宝玉、贾兰等子孙都叫到跟前。不多时,宝玉、贾兰、李纨、邢夫人、王夫人等都匆匆赶了过来,众人的脸上满是憔悴与担忧,眼眶都是红肿的,显然这段日子也都是在悲伤与焦虑中度过。

宝玉走到贾母床前,“扑通”一声跪下,握住贾母的手,那手早己没了往日的温热,变得干瘦而冰凉。宝玉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哽咽着说:“老太太,您一定要好起来啊,孙儿离不开您呐。”贾母看着宝玉,眼中满是慈爱与疼惜,她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摸了摸宝玉的头,说道:“宝玉啊,你自幼便在我身边长大,最是让我疼爱的。如今贾府遭了此等大难,往后的日子怕是艰难了,你可不能再像从前那般任性,要收收性子,好好读书,想法子重振咱贾家的门楣啊。”

宝玉听着贾母的话,心中虽明白这贾府的衰败怕是难以挽回了,但看着贾母如此殷切的眼神,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老太太,您放心,孙儿记下了,定会尽力而为的。”

贾母又看向贾兰,目光中满是期许,说道:“兰哥儿,你是个懂事上进的好孩子,如今贾家的希望可都在你身上了呀。你要更加刻苦读书,考取功名,莫要辜负了祖宗的期望。”贾兰年纪虽小,却也深知如今贾府的处境,他恭敬地回道:“老太太,孙儿定当发愤图强,为贾家争光。”贾母听了,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只是那笑容里却透着无尽的苦涩。

接着,贾母又对李纨说道:“李纨啊,你是个贤惠持重的,这些年辛苦你了。往后还得靠你好好教导兰哥儿,让他走正道,莫要被这眼前的困苦给绊住了脚。”李纨早己泣不成声,她擦了擦眼泪,说道:“老太太,媳妇明白,定会尽心竭力的。”

邢夫人和王夫人站在一旁,也是哭得两眼通红,贾母看着她们,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俩也莫要太伤心了,往后要相互扶持着,把这家里能操持的尽量操持好,虽说如今难了,可只要咱一家人齐心,总能熬过这难关的。”邢夫人和王夫人赶忙应道:“是,老太太,我们记下了。”

叮嘱完众人,贾母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微微闭上了眼睛,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众人见状,都围了过来,焦急地呼喊着:“老太太,老太太……”

可贾母的气息却越来越微弱,那握着宝玉的手也渐渐松开了。突然,贾母猛地睁开眼睛,那目光仿佛穿透了眼前的一切,看向了贾府曾经最繁华的时光,随后,那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手也无力地垂落在床边,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一时间,贾府里哭声震天,丫鬟婆子们也都纷纷跪地痛哭,主子们更是哭得肝肠寸断。宝玉扑倒在贾母身上,放声大哭,嘴里喊着:“老太太,您别走啊,您别走啊……”李纨搂着贾兰,母子俩相拥而泣,王夫人和邢夫人也是哭得几乎晕厥过去。

整个贾府都沉浸在这悲痛之中,那哭声似乎要将这破败的屋子都给震塌了。往日里贾母就是这贾府的主心骨,大事小事都由她拿主意,她的存在就像是定海神针一般,让众人心里都有着依靠。如今她这一走,贾府就像是失去了航向的船只,在这茫茫的衰败之海里,愈发迷茫,未来的路该往何处去,谁也没有了答案。

在这一片悲痛与慌乱中,众人开始着手准备贾母的后事。可如今的贾府,早己没了往日的财力与人力,那些平日里精致的丧葬用品,如今也只能尽力去凑齐,场面虽依旧有着几分肃穆,却也透着掩饰不住的凄凉。

府外,前来吊唁的人也是稀稀拉拉,与往日贾府办丧事时的门庭若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些曾经巴结讨好贾府的人,如今都避之不及,生怕沾染了这衰败的晦气。而贾府众人,在这冰冷的现实面前,越发感受到了世态炎凉,也更加深刻地意识到,贾府的辉煌,真的是一去不复返了。

随着贾母的棺木被缓缓抬出贾府,那曾经热闹非凡、充满故事的朱红大门,在一片哭声与萧瑟的秋风中,缓缓关上,仿佛也在为这一段繁华的落幕,画上了一个沉重而又无奈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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