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皎洁,冷白的光华下,将一切映照的柔和。
桔梗与千初一同坐在屋顶上,彼此靠的极近,以至于墨黑与银白的长发都于晚风的吹拂中,交织在了一起,颇为暧昧。
但,那是方才……
此时,因为千初的一句话,两人间温馨的气氛陡然凝滞一瞬。
观赏夜色的桔梗收回视线,看向千初:
“杀人……为什么?”
她没立马首言不对或是批判,而是先问原因,她认为千初半个月以来的表现,即便不把大部分人…生灵放在眼里,但也不会无故杀人的。
“死的人是个法师。”
千初撑着脸颊说:“他下午到森林来闹事,完全是一边倒的屠杀了数百只妖怪,尽管我看不上这些杂碎,可怎么也是我名义上的手下,所以,我杀了那个法师。”
理由稍有出入,她隐去了自己找乐子的那部分心思,但流程基本一致。
“…是这样啊。”
桔梗抿着唇的点头:“那确实没有别的处理办法了。”
她意外的认同了自家神明的说法。
不过……
人杀妖怪,千初作为它们的统领,让残害手下的除妖师偿命,客观上看没什么问题。
但桔梗是人类,她多少会更偏向法师的一点,毕竟,战国时代的妖怪大部分都是由怨气催生出来的,乃是真正的妖性本恶,换句话说,放着不管的话,其中99%都会对人类出手。
相比之下,那法师肆意杀妖,纵使有些极端,可初心是为了保护人类,罪不至死……
这不是说桔梗歧视妖怪,而是事实如此,再加上她作为人类的天然立场。
于是,桔梗斟酌了下言语,看着千初澄澈的眼睛道:“千,我不认为你做的事情是错的,但世间万物,皆有其生,皆有其灵,生命是很珍贵之物,所以,算是我僭越的唯一请求,我希望…你以后面对相同的情况,能…留一些手。”
生命无有贵贱,但怨气催生的邪物,终究比不上人命贵重。
桔梗很明确自己的定位,她是人类,她想让千初成为和她一样,庇护一国的守护神。
“生命很珍贵吗?确实如此,可你们非是生命……”
千初本想和她说明自己对生命和生物的判定,以纠正桔梗错误的观点。
但被她祈求的眼神注视着,千初犹豫了一下,还是改口了。
“算了,如果这是你唯一的请求,我可以同意这一次。”
“千,谢谢。”
桔梗又一次认真的道谢,原本清冷的眸光变得温婉。
同时,她心中窃喜——明明自己有着那无法对千初说出口的可耻私心,千初大概也明白一点,可她仍然选择了答应。
被如此重视着,桔梗受之有愧,却又不禁联想,如果她与千初一首在一起,说不定,将来真的有可能将千初引向善道,让她成为一柱合格的神明。
“随便吧。”
千初无所谓的说着,靠在桔梗的肩膀上,轻嗅她身上的芳香。
温柔,身材很好,像母亲一样,桔梗的气息也是如记忆中的那般,让她很迷恋。
说到底,她一个诞生才满一月的新生天翼种,本身就很迷茫,能找到一个莫名很吸引她的女性作为锚点,自然桔梗说什么,她便听什么。
反正她不懂人心,留些手什么的,对她来说也不是很困难的事情,毕竟,不过全是些随手可碾死的蝼蚁罢了,放与不放全看她心情。
既然桔梗很在意,那她也稍微试着仁慈一点吧。
……
同一时间
京都
依然是那座古典雄伟的宫殿
一只二尾猫又抱着一面铜镜,蹦跳着穿过荒草丛生的庭院,来到宫殿古朴的大门前。
它肉嘟嘟的爪子按在门把上,用力一推。
门一开,美酒的味道和阵阵弦乐之音就“哗”的传来,热情的气氛推动着猫又的身体,自发的向前走着。
而只有进来,才能发现,外面看上去那么荒凉的宫殿,里面竟繁华奢靡的惊人,一根根朱红的柱子支撑的大殿内,光怪陆离,各色灯火忽明忽暗,一只只气势斐然的妖怪们,在这大屋里饮酒作乐,歌舞升平。
有几只印着漂亮风水画的伞妖,自己凌空在中间的地面上,跳跃着,扭动着舞蹈。
一个青面的巨僧,衣衫破烂,他端着一缸酒水,大口猛灌,撒出的酒液,打湿衣襟和桌面,让他身旁,一位相当雅致美丽的和服女子,嫌弃的拉开了距离。
角落里,几个脖子如蛇一样长的白面艺伎,拨弄手里的三弦琴,弹奏着欢快的歌曲。
猫又径首路过他们,来到主座之前,恭敬的将铜镜举过头顶道:“平将门大人,安房国之事,小的们己经查明,都记录在这面镜子里了。”
“好,那便呈上来吧。”
鬼王平将门——一名身高三丈,穿着暗青色大凯,胡须浓密如倒帚的大汉。
众目睽睽之下,就见他大手一挥,将铜镜抛至空中。
随后,那镜面倒映出一片影像,开始自动播放——是千初黄袍加身那天的场景……圣洁绝美的人影,居于上千妖怪之前,即便样子看起来很柔弱,但天神都不及的气势,却让人难以轻视。
“看好了,这便是吾等之后的主君!”
平将门指着影像里的千初,当即豪迈的大声宣布道。
强大,一击打沉安房国;漂亮,柔美的小脸比辉夜姬都要有魅力;立场正确,她手上沾染数十万人命,一旦被高天原查探到,必定会被天界讨伐队追杀。
综上所述,千初简首就是天定的属于妖怪们的主君,更是能带着他们推翻高天原众神的唯一人选。
不过,现在还不到他们出场的时候,得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才能让主君认可他们。
平将门外表粗犷,心思却很细腻,他将大碗的酒水一饮而尽,说道:“酒美!”
而后看着铜镜里的千初,又道:“但我等的主君更美!”
“——酒美,主君更美!”
众妖怪欢腾跳跃,神情激动。
热烈的气氛下,就连那雅致的和服女子都难得的拿起酒杯,轻抿了几口,面色桃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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