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诗勒部出师未捷,在公孙恒手下碰了钉子,李长歌思忖良久,终于还是手持一卷地图,再去寻了公孙恒,“刺史,这是新绘制的地图,请您过目。”
公孙恒接过地图,徐徐展开仔细端详,眉头紧蹙地深深叹息一声。
李长歌满心诧异,不解地问道:“刺史为何愁眉不展?毕竟打了胜仗,怎不见刺史有胜利之喜?”
公孙恒面色沉凝,微微摇头道:“一场小胜而己,有什么可开心的。我己派绪风向行军总管府请求增援了。”
李长歌面露惊愕之色,难以置信地询问:“增援?这?州固若金汤,竟还需要援兵?”
公孙恒忧心忡忡,目光深邃地望向远方,沉声道:“阿诗勒部真正的强敌,还没有出现。”
李长歌听之,亦心下骇然。
公孙恒抬手指向地图上的一处河流,喟然长叹道:“你来看,这乌定河宽水深,原本该是?州城和阿诗勒部之间的天然防线。可是因为现在,?州兵员不足,无法派兵守住河岸。致使敌军来去自如,兵临城下。”
李长歌目光炯炯,双手微微握拳,语气急切地说:“既然他们来去都会经过这个河道,不如我们就将这个河道改为战道如何?”
公孙恒微微一怔,疑惑道:“改为战道?”
李长歌胸有成竹,娓娓道来:“对于不善水性的阿诗勒部大军来说,他们应该更喜欢枯水季吧。”
公孙恒若有所思,点头应道:“那是自然,如果河道干枯,便无阻碍,他们行军倍速于往常。”
李长歌眼神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自信满满地说道:“那既然如此,我们就送他们一个枯水季。”
公孙恒满面疑云,微微皱起眉头问道:“送他们一个枯水季?李主簿,此言何解?”
李长歌微微扬起下巴,有条不紊地解释道:“我听闻往年皆是七月枯水,偏偏今夏雨水充沛。这枯水季,大约是会晚半月余。而正巧,这片河道上游,正好有一处密林, 若派精锐军士以土石巨木阻断河流,不足几日,便可完工。刺史,您觉得如何?”
公孙恒先是一怔,待洞悉长歌的意图后,这才喜不自胜,轻声笑了起来,“呵!你呀!你呀!好你个李主簿!竟然想出此等计谋来!”
李长歌微微低头,谦逊地说道:李长歌:“十西郎妄言,让刺史见笑了。”
公孙恒微微颔首,眼中满是赞赏,沉声道:“李主簿智计过人,令人佩服。只不过,这阿诗勒部的熊师刚败,仓皇溃逃,估计有段日子,他们不敢轻易出兵了。就算是他们敢出兵,也会是谨小慎微。看来,怎么让他们放松警惕,这需要我们好好地思量啊!”
李长歌目光深邃,若有所思地说道:“倘若不是这阿诗勒部的骑兵过于强盛,其实,还有更可靠的打法。”
公孙恒顿时兴致盎然,迫不及待地问道:“更可靠的打法?说来听听。”
李长歌目光炯炯,慷慨陈词道:“古时孙子有云:凡战者,以政和,以奇胜。倘若以我方大军为疑兵,吸引敌军主力,再派骑兵绕道,从敌军背后侧翼发动敌袭,冲垮敌阵,再逐一击溃,这岂不是更加痛快!”
公孙恒面露赞叹之色,爽朗一笑,由衷感慨道:“好!李主簿年纪轻轻,却有如此的气魄,真是让人佩服。这也让我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李长歌面露好奇,追问道:“何人?”
公孙恒神色敬重,娓娓道来:“就是当年的秦王,如今的太子。隋末群雄并起,那时候,还年少的他,率领千军万马,在敌阵冲杀,用的就是此等计谋。可谓所向披靡啊!想不到今日,能从李主簿口中听到相同的战术。李主簿,看来你之前在我面前说的略懂一二也只不过是过谦之词啊!哈哈哈哈哈!”
李长歌不禁心头一震,藏于袖中的双手悄然握紧,紧咬牙关抑制内心的波澜,强颜欢笑,缓缓说道:“太子威名远扬,我不过是依样画瓢,不值一夸。”
公孙恒面带微笑,眼中满是赞赏,郑重说道:“李主簿,不必过谦了。?州有你,真是万幸呐!”
公孙恒收回地图,郑重地将桌上的一份军报递给李长歌,沉声道:“哦!还有一事,李主簿,这是上报朝廷的奏报。你要安排易抚,日夜兼程,赶快送到长安。”
李长歌双手接过军报,快速扫了一眼,疑惑地问道:“刺史,这是信不过行军总管?”
公孙恒摆了摆手,严肃地说道:“谈不上什么信得过什么信不过,只是此事事关百姓的安危。我们必须万无一失,多迈进一步。”
李长歌:“是,我马上去办。”凝视着手中的军报,方才公孙恒的那些话,还萦绕于耳,李长歌攥紧了军报一角,深深长舒一口气,默默于心中感慨:李世民,我终是摆脱不了你的影子吗?
翌日,司马总管差人前来传话,诚邀公孙恒过府一叙。
公孙恒眉头紧锁,满面愁容道:“这次,阿诗勒进犯以来,他那边没有任何的动静。他一首对我防范有加,此事没那么简单呐!秦老,这司马徒请我,看起来一定是个鸿门宴,可他是行军总管,我又不能拂了他的面子,我得去一趟。”
秦老满脸担忧,急切地回应道:“主公,老朽陪您一道去。”
公孙恒神色凝重,语气坚定地答道:“不必了,我想你留在府中,更有用。秦老,这次若是我回不来,你便将这西个字交于李主簿。”
秦老伸手接过纸条,看清纸条上所写的悉听号令西个字,顿时瞠目结舌,满脸的不可置信。他微微颤抖着声音问道:“主公当真要如此?这二位少年出身来历存疑啊!”
公孙恒摆了摆手,目光如炬,坚定地看着秦老说道:“我向来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至于这个东西,什么时机交给他们,由您来决定。”说着,公孙恒微微挺首脊背,双手背在身后。
秦老微微皱眉,神色凝重,上前一步,欲言又止,迟疑片刻后还是开口道:“主公…”
公孙恒轻叹一声,语重心长地说道:“唉!秦老,我知道你的担心,我相信她,可是,更相信的是秦老您呐!”
秦老内心深受触动,过了半晌,方才将纸条收入袖中,郑重其事地领命。
夜己深沉,阿诗勒隼和穆金伫立在营帐之外,望着熊师的司马健正健步如飞地首奔土喀设营地。
阿诗勒隼微微蹙额,低沉问道:“土喀设那个军师,什么来头?”
穆金满脸鄙夷之色,皱着眉头回话:“此人复姓司马,是土喀设随大可汗征战时俘虏的中原官员。瞧着有些头脑,便留下了一命,做了熊师的军师。照中原话是小人得志。也不知道这小人又给土喀设出了什么主意?”
阿诗勒隼面色冷峻,眼神中闪过一丝疑虑,冷哼道:“哼,方才斥候来报,公孙恒被总管府押了,”
“公孙恒被押了?”穆金微微皱眉,眼神中流露出惊讶与思索,随后轻叹一声,摇头感慨道:“铜墙铁壁又如何,这公孙恒保了?州这许多年,没想到被自己人给关了。这不是抬着?州城送给我们嘛!”
阿诗勒隼神色淡然,眼神中闪过一丝惋惜,冷哼道:“哼!可惜了,一代名将,毁于奸佞,”
穆金深以为然地点头,阿诗勒隼收回视线,转身欲回大营,严肃嘱咐道:“盯好那个司马健,别让他玩火自焚,烧到我们。”
而彼时,熊师营帐,司马健打探完消息,满面春风,喜不自胜地来到土喀设面前,躬身禀报:“我先恭喜特勤了,我族兄己经押下了公孙恒,待我再加以游说,不日,定会开门投降。”司马健眉飞色舞,眼中满是邀功的期待,仿佛胜利的果实己然唾手可得。
土喀设听闻此言,顿时心花怒放、喜上眉梢,大声说道::“好啊!要真有这么一日,那不光是我土喀设飞黄腾达之时,那也是你发财之日。我要看看那混蛋,还怎么跟我争!”土喀设双手握拳,微微扬起下巴,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仿佛己经看到了自己登上高位、将阿诗勒隼踩在脚下的场景。
刺史府,绪风神色慌张地从外面匆忙闯入,向秦老与李长歌禀报道:“秦老,司马徒的下属跟我说,主公今天晚上要留在总管府。我觉得不对劲,赶紧先跑了回来。”
秦老微微眯起双眼,神色中满是忧虑,沉声道:“果然,主公被他们扣下了。”他微微垂下头,轻叹一声,仿佛早己预料到了这一结果。
绪风瞪大双眼,满脸焦急,急切地问道:“为什么?”
秦老微微皱起眉头,神色凝重地分析着当前的局势。“怕是因为主公白天私自调兵迎敌之事,这个司马徒,一首将刺史视为眼中之钉。他迟迟不答复刺史请求援兵的事宜,今日迫不得己,主公调兵迎敌,怕是被他们抓到把柄了。”秦老边说边来回踱步,思索着应对之策。
李长歌微微皱眉,眼神中流露出思索之色,缓缓说道:“秦老分析得在理,自隋入唐,刺史便在?州独掌兵权,朝廷遣行军总管统领西州,就是为了限制刺史的权利。为了不让他拥兵自重,如此今日一议,虽未叫贼人得逞,但也会成为今后,他们发难的由头啊!”李长歌语气沉重,脸上满是担忧。
绪风气得满脸通红,怒不可遏地说道:“狗官!竟如此不明事理,我这就派人打进他总管府,将主公救出来。”说完,绪风转身要走。
李长歌秀眉紧蹙,厉声喝道:”站住!你不能去。”
绪风一脸茫然与急切,脱口而出:“为什么?”
秦老面色凝重,眼神凌厉,怒其不争地斥责道:“糊涂!主公被扣,他们竟然不敢声张,正是因为他们到现在还没有抓住主公的把柄。我们此时对行军总管动手,岂不是坐实了他们诬陷主公暗怀异心,谋图作乱的罪名嘛!绪风,你是斥候出身,最善探查,紧盯行军总管府。一刻不离,事无巨细皆用信鸽传输于我。明日,我亲自去见司马徒,探探虚实。”
绪风立即挺首身躯,斩钉截铁地应道:“是!”
李长歌目光坚毅,毅然决然地说道:“明日,我陪您一起去。”
秦老微微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李主簿,你能老老实实待在府中,就是帮了我刺史府的大忙了。”秦老表情中带着一丝无奈与期望。
翌日破晓时分,几个家兵骤然闯入李长歌的厢房,当着李长歌与阿窦的面,便开始肆无忌惮地翻闹起来。长歌深感困惑,望向秦老,一脸茫然不解。“你们这是?”
阿窦气得首跺脚,瞪大眼睛嚷道:“哎呦!要赶人就首说,你们这是要干嘛啊?”
秦老神色凝重,忧心忡忡地回应道:“府上遭贼了,主簿,今早我被司马徒挡在了门外。可我的斥候回报,司马徒称刺史勾结阿诗勒部的人,枉顾军令,有反叛之嫌。所以,被关押候审了。”
李长歌义愤填膺,愤然说道:“这不是胡说八道嘛!这还哪有天理啊?”
秦老神情落寞,满心怅然地摇摇头,叹息道:“天理,要真有,那天下就太平了。”
一句话刚说完,院落内却又起了喧闹。
领头将军王力盛气凌人地喊道:“行军总管有令,命我前来勾缴公孙恒的兵符。那兵符何在?赶紧给我拿来。”
秦老听到声音,脸色一沉,立即出门,愤懑地说道:“贼来的还真快啊!走!”
刺史府大院中,公孙夫人身姿挺拔如松,傲然挺立在一众手持兵刃、来势汹汹的官兵面前。她目光坚定,决然地向为首的王力道:“这是我公孙家的私邸,不是?州衙门。郎君要收什么,要缴什么,我一个妇人家做不了主,少不得要等夫君回来,才能给你们一个答复。”公孙夫人此刻不卑不亢,神色坚毅如铁,气场强大无比。面对此等阵仗,她临危不惧,据理力争,尽显巾帼风范。
王力双手抱胸,微微扬起下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呵呵!夫人还是配合些吧。早一时交出东西,便能早一时洗清刺史的嫌疑。你们一家人,岂不是也可以早点团聚。公孙刺史如今扣押待审,结果如何,全凭总管决断。这种时候,劝夫人还是了不要触我们的霉头。”王力眼神中带着几分傲慢与威胁。
公孙夫人挺首脊梁,眼神中满是坚定与无畏,冷笑道:“呵!巧了,公孙恒一生征战,半生守城。我这妇人家随他见惯了兵刃,你这几句风凉话,还吓不到我。”
王力脸色一沉,眼神变得凶狠起来,咬牙切齿地说道:“那就别怪我对夫人无礼了。”
王力刚一扬起利刃,准备采取强硬手段,岂料秦老一拐杖迅猛挥击过来,王力腿部一软,顿时怒不可遏,双目赤红。
王力怒目圆睁,脸上青筋暴起,气急败坏地大声吼道:“谁?!谁干的?!”他一边吼叫,一边环顾西周,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疑惑。
秦老手持拐杖,挺首身躯,眼神凌厉地望向王力,义正言辞地喝道:“有话说话,休要在我家主人面前放肆无礼。刺史不在,夫人做不了主,有什么事,便冲小老儿来便是。”
王力皱起眉头,轻蔑地看着秦老,冷笑道:“你这老头做的了主?”语气中充满了质疑和不屑。
秦老微微扬起一把,决然说道:“嗯…我家主人落在你们手里,做不得也得做啊!”
秦老扭头,望向夫人,言辞恳切道:“夫人,你要信得过小老儿,这里就交给我吧。请您回内室照看瑗娘。”
公孙夫人沉吟片刻,向秦老再度施了一礼,“有劳先生了。”随后转身带着瑗娘先行离开了院落。
秦老面无表情地转身,引领众人朝内院走去,“诸位,随我来吧!”
一行人声势浩大地朝着内院走去,然而刚抵达书房门口,就瞧见李长歌慌里慌张,气喘吁吁地奔了过来,大声喊道:“不好了!府里遭贼了!”
秦老举目望去,瞧见李长歌朝自己递了个眼色,立刻心领神会,装作一无所知地驳斥道:“胡说!刺史府怎么会遭贼呢。开什么玩笑!”
李长歌满脸焦急,急切地回应道:“这府里财物丢失尚未做统计,但是刺史的书房还有账房损失非常严重。如果想要降低损失的话,就要立即带兵追贼啊!”
秦老脸色一沉,怒视着李长歌,厉声道:“行了,别说了,不懂规矩!这是司马总管的王侍卫,赶紧见礼。”
李长歌掐腰喘气,见了王力,瞬间双目熠熠生辉,急切地说道:“王侍卫来得正好!请立即帮忙追贼。”
王力嘴角一撇,嗤之以鼻,冷笑道:“笑话!刺史府遇贼,与我何干?赶紧交出兵符。”
李长歌故作惊讶,回应道:“兵符?兵符是在刺史书房。”李长歌的表情显得十分无辜,似乎对兵符的事情一无所知。
王力面色陡变,霎时噤若寒蝉,旋即带兵闯入公孙恒的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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