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星转醒时，鼻息间漫着浓重的烟雾。
她转头看向窗边站着抽烟的张謇。
张謇丢掉指尖的烟，转身回眸走近俯身，唇角勾起一抹笑：“温蹇明在哪？”
“邵沉……”温星手轻轻抓握了瞬被单，“有没有告诉过你，温蹇明最开始针对他，有没有……我的缘故。”
年少不识初见面时邵沉的羞涩是何道理。
年长到如今，怎还能不懂。
是心动啊。
温蹇明心里那么扭曲的一个人，对她从来都不是兄妹之情。
所以……和她有关系吗？
“有。”
温星睫毛轻颤：“什么关系？”
“因为他对你一见钟情，而温蹇明霸道，不允许有人对你钟情，更不允许对你钟情的人，比他要强。”
张謇直起身，平淡道：“邵沉喜欢上你，是他人生轨迹转换方向的开始。”
“不，准确来说，是他整个人生被毁的开始。”
温星长长的哦了一声。
几秒后哑声问：“上次我被邵沉带走的那天晚上，邵沉是不是来找过你。”
张謇微怔。
温星侧目看向他，“你告诉我，我……”
温星嘴巴开合半响，“告诉你。”
温星没说告诉你什么，但张謇却知晓了意思。
他怔讼了很长时间，皱眉追问：“告诉我温蹇明在哪？”
温星这个人很好看明白。
邵沉看的多明白，张謇就同样看的多明白。
所以很多事，后来都不用邵沉专门嘱咐。
张謇就知道做什么说什么后，温星会说什么，做什么。
他就这么和邵沉一起推着她朝着邵沉定好的方向一步步的走。
就像是假怀孕等等等。
可这瞬间，他突然有点看不懂了。
温星是个像白纸一样的女孩。
爱恨分明，能屈能伸，有属于她自己的原则。
但这些的对象不包含一个人——温蹇明。
她的所有爱恨分明和原则，哪怕是底线，都把温蹇明给排除在外。
温蹇明对她重要到，似乎可以随意伤害她。
不。
温星给了温蹇明一个特权。
你可以没有任何因果的来伤害我欺负我。
不管你是什么人，好人也好，坏人也罢，对我做了什么，都是如此。
我会原谅你，并且接着爱你。
在张謇的记忆里。
温星对邵沉是有过不一样的感情的。
在车里追问他说邵沉对别的女人是什么样就是最好的证明。
但是和温蹇明比，不值一提。
张謇以为很难才会让温星开口。
却没想到，温星就这么开口了。
温星的眼白爬上了密密麻麻的红血丝，哑声说：“那晚，你和他到底说了什么？”
张謇开口：“他说他和你有个女儿，你们要有个家。”
张謇平淡道：“我说你是有家了，朝阳孤儿院死去的十七个人呢？你恩师一家四口呢，还有……”
张謇垂眸，哑声说：“我呢？”
病房里陷入死寂一般的沉默。
温星打破，“江温。”
张謇抬眸。
温星抬头看天花板，轻声说：“温蹇明在江温。”
张謇匆匆走了。
温星手臂抬起遮住眉眼，几秒后呜咽一声，痛哭出声。
她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
是哭温蹇明和温天在自己心里的模样扭曲到面目全非，再拼凑不回从前的样子。
还是在哭那年那个像个松柏一样的干净少年被撕碎的不成样子。
亦或者是哭。
人命真的大于天。
那么多条人命横在俩人中间，这要怎么再在一起……有个家。
温星在深海的医院里躺了一天。
坐飞机回了京市。
下飞机后买了捧白色的菊花，去了现在已经被围起来的小山岗。
在水流不再流动的下水道口停下，低声说：“邵穆怀人很正派，他同意了现在的方案，就会把这块地给您修建好，给您老一个安宁。”
温星从前来，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和祖父祖母也好，和父亲也罢，喋喋不休的报平安，说自己又幸福又懂事。
现下……不幸福也不懂事了。
温星下巴贴着膝盖，“我和邵沉有个女儿，那孩子和我以前长得很像。”
温星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去看她，又为什么去深海吗？”
“因为我在知道邵沉喜欢了我很多年后，脑子里就只剩下和他在一起这一个想法。我走的时候在想，也许你真的对邵沉做了什么，但大抵不会太过，等知道后我会弥补他，竭尽全力的弥补，对他好，好的不能再好。我会用尽我的全部力气和喜欢了我很多年的邵沉好好过日子。”
“但知道后，没力气了。”
温星喃喃：“因为真相远比我想象中血腥了上万倍，我只是人，还是个很普通的人。没办法手轻挥一瞬，让那些因为温蹇明，因为你，也因为我而死去的人活过来。”
“更没有脸告诉邵沉说，斯人已逝，牵着挂着，不如松手，让他随风而去。”
温星拨弄了一瞬菊花，“你好好的，我走了。”
温星没回酒店拿之前让邵沉给自己买的衣服，也没拿那张一千万的支票。
坐上出租车在司机问去哪的时候，侧目看车厢内侧贴着的广告：“温城。”
温星来过一次温城，和邵沉一起来这边新开的高尔夫球场打高尔夫。
还逛过这地的著名景点空中花园。
这里距离京市不过一百多公里，口音甚至都相似，却是一个崭新的城市。
温星找中介租了套小公寓。
打扫了一天的卫生，在这里安顿了下来。
第三天的时候遇到了个熟人，赵晓倩。
赵晓倩戴着一副宽大的黑框眼镜，长发剪成了短发，第一眼温星没认出来。
赵晓倩上下打量她，“你怎么混成了这幅样子。”
温星从京市来的时候穿的是邵沉给自己买的高定裙子。
但那裙子干活穿不了。
温星买了身卫衣套装。
觉得方便，出门穿的也是这个。
温星和赵晓倩的关系一直都不怎么样，赵晓倩说话不客气，自己也不客气，“你混的也不怎么样。”
赵晓倩在的事曝光没多久，就被赵家给赶了出来。
在江淮和秦筱雨结婚后就消失了。
温星隐约听说赵晓倩出国了。
却没成想在这遇到她。
不像从前端庄又淑女的打扮。
剪了短发，跟个假小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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