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头倒是心满意足了，留下宋阮单独面对时砚白，她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
“时砚白，抱歉，我连累你了。”
“如果不是我，你不必和我领这个结婚证。”
时砚白望过来的目光有些深，瞳仁里暗流涌动，宋阮差点以为他要对自己说点什么。
但他却很快移开了目光，落在了她额头的伤口上。
“还疼吗？”
宋阮下意识摸了摸额头，扯了扯嘴角，“没事。”
“你不知道躲吗？”
“叶明珠把事情揭穿了，你明知道爸的脾气，茶杯过来的时候应该躲开。”
时砚白也以为她会躲开的。
却想不到她那样倔强，竟然任由茶杯砸在头上。
“可是我躲的了一次，难道还能躲的了每一次？”
宋阮纤长的睫毛颤了下。
“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我要为自己每一个选择负责。”
时砚白收回了目光。
她盈盈碎碎的水眸，微颤的睫羽，似乎在一下下瘙他的心脏。
只看一眼，他就知道这个该死的女人对离婚的事情没有半点后悔。
心肠可真硬。
“回家吧，大家都等着急了。”
“等一下。”
宋阮蜷紧了手指，喊停了那道高大颀长的背影。
“什么事？”
时砚白的语调清冷。
“时砚白，我想维持现在的关系，可以吗？”
宋阮一颗心瞬间吊到了嗓子眼，一双水眸紧张的盯着时砚白的脸。
时砚白的目光长长久久的停留在她的脸上，须臾，从喉骨溢出了轻笑。
“……可以。”
就在宋阮以为他出口就要讽刺的时候，他却出乎意料的应了下来。
她瞬间眉眼弯弯，水眸里的光都亮了不少。
“谢谢！”
“……”
时砚白目送着她的背影，倏然眯了眯眼。
既然领取了结婚证，那宋有金就没有再就之前离婚的话题深究。
一大家子阮阮喜喜的吃了一顿团圆饭。
宋阮和时砚白准备离开的时候，小安安却被外公给扣押了下来。
“你们两口子有事情尽管去忙，安安就在家里住几天，这么长时间没见到外甥了，总得亲热两天。”
宋阮倒是没什么意见，下意识的寻求时砚白的意见。
时砚白竟然也应了下来。
宋阮越发的愧疚。
在回程的路上，宋阮忍不住和他道歉。
“不好意思，时砚白，老人家想念外孙，这段时间可能要委屈你了。”
“不过你可以在这里等几天，等我爸准备放人，你再带着小安安过来。”
“展览会的事情你不必在意，我和周正还有几个伙计都忙的过来。”
“而且我打算再聘请两个女工，销售的时候，人手就没那么紧凑了。”
“我和你一起去。”
时砚白眼阔忍不住又缩了缩。
“而且，你也不必跟我道歉，之前离婚的时候，的确说的是安安归我抚养，但是现在我们已经复婚了。”
“之前说的那些就自动失效。”
时砚白的目光很沉。
宋阮的心尖儿忍不住蜷缩成一卷，他目光所到之处，成片的汗毛为之倾倒，细微的战栗沿着脊柱一寸寸的攀爬。
“可是……”
“你又要说想维持现在的关系了？”
时砚白反问。
宋阮局促的点头。
“那是你的想法，我尊重你的想法，不代表我没有自己的想法。”
他的想法……是什么？
宋阮想问，但是话卡在喉咙说不出口。
“所以，这些客套话就别说了。”
时砚白斜乜了她一眼，很快别开了视线。
宋阮蜷成一卷的心蜷的更紧了。
她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尽量争取少和时砚白说话。
晚上他们在县城的房间窝了一晚。
晚餐是时砚白做的，宋阮要帮忙，被他强势的推了出来。
等饭菜上桌，宋阮才惊觉竟然这么丰富。
他甚至还颇有情调的拿出了红酒，给宋阮也倒了一杯。
昏黄的灯光下，明明还没喝酒，宋阮却觉得他峻挺的脸庞已经开始微醺。
眼角红艳艳的，宛如染了上好的胭脂，就连他潭底漾出来的细碎微光，也柔软的一塌糊涂。
“干杯。”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执着酒杯，凑过来和她的清脆交击。
“简单庆祝一下今天复婚。”
宋阮的情绪一直紧绷着，红酒入口的刹那，蜷缩成一团的心脏才渐渐松弛下来。
时砚白居高临下的俯瞰着她，唇角有细微的弧度，却并不说话。
只是一杯接着一杯的灌她。
宋阮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酒精入喉，血液开始微微燃烧。
这让她紧绷了很长时间的神经在瞬间松弛下来。
时砚白倒酒，她就喝。
一开始小口小口的啜饮，再后来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蛰伏在心脏深处，那些几乎被她忽略的委屈和不甘层层不穷的冒了出来。
她有好多好多的话要对时砚白说。
猛的抬起头，对上那双沉默的眼，又被她咽了回去。
时砚白潭底涌动的更汹涌了。
宋阮不说话，时砚白也不说话，只有他攥着红酒瓶子的指骨绷的越来越紧，凛冽到泛白。
宋阮醉的双腮通红，眼睛都覆上了一层雾蒙蒙的光。
抬起脑袋的力气都没有，就索性瘫在胳膊上，歪着头看他。
“时砚白。”
“嗯。”
他总算开了口。
在宋阮清醒的时候，他大部分时候是沉默的，可是对着醉的一塌糊涂的宋阮，却显得格外有耐心。
“我不愿意离婚的。”
真心话一旦开了口子，委屈就先于理智，稀里哗啦的眼泪崩了出来。
宋阮咬着手指，哽咽声层层不穷，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有一种人随时要咽气的错觉。
“可是我有什么办法？”
“我做错了事，就算我知道错了，可是伤害已经造成了。”
“我没办法弥补。”
“我对不起你。”
“更对不起安安。”
她哭的睫毛湿湿的，黏在眼皮上，从缝隙里觑他的模样可怜巴巴的。
说难听点是蠢。
说好听点是娇憨。
“你能原谅我吗？”
时砚白靠过来的时候，她自动又熟练的圈住了他的腰肢。
小脑瓜在他的怀里找了个合适的姿势，把汹涌的眼泪水统统洇了进去。
“你的爸妈不肯原谅我，白雪咄咄逼人，我还看到了你的履历。”
“时砚白，我配不上你。”
“我自惭形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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