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珩指尖着青玉扳指，眸光沉沉打量着云倾月。殿内骤然安静，唯有烛火在穿堂风里明明灭灭，将少女单薄的影子投在鎏金蟠龙柱上，微微晃动。
"云姑娘倒是心系苍生。"他忽然轻笑，声音里带着几分捉摸不透的意味，"只是开仓放粮并非小事，若处置不当，恐生祸端。"
云倾月垂眸敛去眼底锋芒，再次福身："殿下英明，民女自然知晓其中利害。只是民女近日听闻，户部存有前朝遗留的二十万石陈粮，若能将这些粮食先行调拨，既解燃眉之急，又能腾出粮仓储备新粮，岂不两全？"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连端坐一旁的太子太傅都忍不住抚须点头，低声赞叹。云倾月暗中观察着萧景珩的神色，见他瞳孔微缩，便知自己戳中了关键——这二十万石陈粮之事，前世正是萧景珩登基后用以收买人心的筹码，如今被她提前抖落，势必打乱他的全盘计划。
云若曦攥紧了手中丝帕，指尖泛白。她千算万算，没料到一向怯懦的云倾月竟会在此刻横生枝节。强压下心头怒火，她娇笑着上前："姐姐这番高见，倒像是早有准备呢。只是朝堂之事，哪是我们女子该操心的？"
"妹妹此言差矣。"云倾月转身看向她，目光清澈却暗含锋芒，"《女诫》有云'妇德不必才明绝异'，但天下苍生皆为陛下子民，身为贵女，又怎能对民生疾苦视而不见？"
萧景珩饶有兴致地听着二女交锋，突然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云姑娘所言有理，本太子会将此事奏明父皇。至于侧妃人选......"他目光在云若曦与云倾月之间逡巡，最终落在前者身上，"云二小姐舞姿出众，温婉贤淑，明日便入宫谢恩吧。"
云若曦欣喜若狂，福身谢恩时却瞥见云倾月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心头猛地一沉。这场选妃看似她得了胜，可云倾月三言两语便将萧景珩苦心经营的筹码公之于众，谁输谁赢，恐怕还未可知。
当夜，云府西厢房。
春桃捧着铜盆进来，见云倾月对着烛火摆弄一枚银针，忍不住开口："小姐，您今日在太子府实在太冒险了！万一太子殿下怪罪......"
"他不会。"云倾月将银针浸入药汁，头也不抬道，"萧景珩野心勃勃，最看重民心所向。我提出的法子既能解饥荒之困，又能为他博得贤名，他只会暗自庆幸。"
春桃似懂非懂地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小姐，夫人让您明日去佛堂抄经，说是为二小姐祈福。"
云倾月动作一顿，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王氏这是在敲打她呢，明着是祈福，实则是警告她不要再生事端。放下银针，她起身走到妆奁前，取出那枚前世萧景珩所赠的玉佩。在烛火映照下，玉佩上的螭龙纹泛着幽幽冷光。
"春桃，明去打听一件事。"她着玉佩，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就说我无意间得知，有人在黑市倒卖朝廷官粮。"
次日清晨，佛堂檀香缭绕。云倾月跪坐在蒲团上，手中毛笔在宣纸上沙沙游走。余光瞥见云若曦在丫鬟簇拥下趾高气扬地走过，她垂眸继续抄写经文，嘴角却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管事嬷嬷神色慌张地跑进佛堂："夫人！不好了！太子府来人，说是要彻查京中粮铺！"
王氏手中佛珠"啪嗒"掉在地上："这、这是怎么回事？"
云若曦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突然想起昨日云倾月在选妃宴上的话，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而云倾月依旧安静地抄着经，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只有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在寂静的佛堂里格外清晰。
与此同时，太子府书房。
萧景珩捏着一封匿名信，信纸还带着淡淡的墨香。信中详细记录了京中数家粮铺与黑市勾结，囤积官粮哄抬物价的证据。他看着落款处那朵若隐若现的莲花印记，突然想起昨日云倾月襦裙上的刺绣。
"去，把云家那位庶小姐的底细再查一遍。"他将信纸凑近烛火，看着字迹在火焰中化作灰烬，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本太子倒是小看她了。"
夜色渐深，云倾月站在窗前，望着天边一轮弯月。春桃匆匆跑来，脸上带着兴奋之色："小姐！太子府果然查封了五家粮铺，还搜出了官粮文书！听说户部侍郎都被请去问话了！"
云倾月轻轻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冷芒。这第一步棋，她不过是借萧景珩之手，扳倒了户部中萧景珩的眼线。而接下来，她要让云若曦尝尝被人算计的滋味。
"春桃，你还记得云府库房里那箱西域进贡的香料吗？"她转身看向丫鬟，目光深邃，"明日，想办法让它'意外'出现在云若曦的房里。"
春桃一愣："可是那香料......"
"没错，那是禁香。"云倾月冷笑，"一旦被人发现，云若曦就算进了宫，也别想安稳。"
窗外，一阵风掠过，吹得窗棂轻响。云倾月望着黑暗中的云府，心中己有了下一步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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