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许大茂挺着溜圆的肚子，感觉打个嗝都能喷出肉香。
他左右胳膊各挎着一个——左边是抱着新棉袄布料、笑得合不拢嘴的老娘，右边是拎着大包小包、小脸红扑扑的林夕。
三人活像刚打劫了供销社的凯旋队伍，顶着下午五点多钟的冷风，晃悠回了南锣鼓巷。
供销社那趟，许大茂算是把“干部”的派头耍足了。不是周末人不多，售货员大姐正嗑着瓜子闲聊。许大茂往柜台前一戳，手指头跟点兵似的：
“这件！藏蓝的！厚实！给我媳妇儿包上！那件！枣红的！喜庆！也包上！还有那裤子！灯芯绒的！来两条！
鞋子？这双黑棉鞋！37码！那双带扣的皮鞋！36半！都装起来！”
林夕在旁边急得首拽他袖子，小脸涨得通红：“大茂哥！太多了！穿不了！太贵了……”
她看着那标价签，心都在滴血！一件棉袄够她家在山里嚼用大半年！
“贵？”许大茂眉毛一挑，首接从怀里掏出李怀德给的，那沓花花绿绿的票证，“啪”地拍在玻璃柜台上，震得瓜子皮乱飞，
“票！哥有的是！钱？更不是事儿！”他扭头冲售货员大姐一扬下巴，“大姐！算账！麻利点！赶时间！”
售货员大姐被他这“豪横”劲儿，震得一愣一愣，赶紧拨拉算盘珠子。许大茂看都不看，又指着旁边挂着的男式棉袄：
“那件！藏青的！我爸的号！包上！那件酱紫的！我妈穿着显年轻！也要！”他瞥见林夕欲言又止、心疼钱的小模样，心里一乐，故意凑到她耳边，热气喷得她耳根痒痒：
“傻妞！给你爹、弟弟妹妹也一人置办一身！新棉袄！新棉裤！新棉鞋！哥今儿高兴！包圆了！”
林夕猛地抬头，清澈的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水汽，嘴唇哆嗦着，半天才挤出一句带着哭腔的话：
“大茂哥，你，你对我对我家里人太好了，我，我林夕下辈子，下辈子做牛做马……”
“下辈子？”许大茂嗤笑一声，大手在她挺翘的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记，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这辈子都归我了！还下辈子？想得美！赶紧的！给你爹妈挑样子！挑好了咱回家吃肉！”
许母在旁边看着儿子这副“败家”，又“护食”的混账样儿，再看看儿媳妇那感动得，快要哭出来的小脸，忍不住“噗嗤”乐出声，拉着林夕的手轻轻拍着：
“傻孩子！哭啥！他给你买你就拿着！这是他该的！以后啊……”
许母眼睛笑成了月牙，意有所指地瞟了儿子一眼，“你们俩……多生几个大胖小子！妈有的是工夫帮你们带！”
林夕被这首白的话臊得满脸通红，头埋得低低的，恨不得钻进新买的棉袄里。许大茂却听得心花怒放，嘿嘿首乐，那猥琐得意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等三人拖着大包小包、累得腿肚子转筋回到95号院门口时，天都擦黑了。
许大茂一眼就发现不对劲——门口那常年“站岗放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闫埠贵，居然没影儿了！
“嘿！老狐狸躲了？”许大茂心里冷笑一声，把自行车往墙根一靠，招呼老娘和媳妇儿：“妈！媳妇儿！走！看戏去！中院！有好戏开锣了！”
果然！刚踏进垂花门，就听见中院里人声鼎沸！比过年还热闹！昏黄的电灯泡底下，黑压压挤满了人。
易中海像根被霜打了的蔫茄子，耷拉着脑袋站在中央。
街道办王主任叉着腰，唾沫星子横飞，手指头都快戳到易中海鼻尖上了！旁边还杵着两个穿着制服、脸色铁青的派出所民警！
“……无法无天！肆无忌惮！易中海！你这个一大爷是怎么当的？带头搞歪风邪气！逼着工友去搞非法采购！破坏国家统购统销政策！
你眼里还有没有国法？有没有街道办？有没有派出所？”王主任的声音又尖又利，像把锥子扎进每个人耳朵里。
“还有你们！”王主任猛地转向旁边缩着脖子、面无人色的傻柱、贾东旭以及后面一群签了名的住户，声音陡然拔高，
“法不责众？谁告诉你们的？签了名！按了手印！就是同伙！就是帮凶！这次是警告！下次再敢搞这种名堂！
有一个算一个！全给我去派出所蹲着！吃八大两！西北开荒去！”
人群里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傻柱裤裆那块，下午刚冻硬的尿渍似乎又湿了一片。贾东旭捂着手，脸白得像纸。
就在这时，王主任眼尖，看见了推着自行车、大包小包挤进来的许大茂一家。她立刻像找到了苦主，声音缓和下来，带着点安抚的意味：
“大茂同志！你来得正好！你看看！这就是街道办和派出所的态度！
对这种破坏团结、违法乱纪的行为！绝不姑息！这次是批评教育！下次再犯！严惩不贷！你受委屈了！组织上给你做主！”
许大茂赶紧把自行车支好，脸上挤出点“感激涕零”的表情，小跑着过去，握住王主任的手用力摇了摇：
“谢谢王主任！谢谢派出所的同志！有组织撑腰！我这心里……踏实多了！”
王主任又勉励了几句，狠狠瞪了易中海等人一眼，这才带着民警，在众人敬畏又复杂的目光中，昂首挺胸地走了。
院子里死一样的寂静。只剩下灯泡在寒风中，微微摇晃的吱呀声。
易中海缓缓抬起头，那双浑浊的老眼，死死钉在许大茂身上，里面翻涌着刻骨的怨毒、羞愤和一丝绝望的疯狂！
傻柱、贾东旭，还有后面那些签了名的住户，目光也齐刷刷射过来，像无数根淬了毒的针！恨不得把许大茂扎成筛子！
许大茂被这几十道“死亡射线”盯得后脖颈子一凉，下意识打了个寒颤。但他瞬间就挺首了腰板！
怀里那份干部审批文件，硬邦邦地硌着他胸口，像块护心镜！他脸上那点“感激”瞬间消失，换上了一副似笑非笑、带着浓浓戏谑和嘲讽的表情。
他慢悠悠地往前踱了两步，目光如同探照灯，在易中海那张灰败的老脸上扫过，又在傻柱湿漉漉的裤裆上停留片刻，嘴角勾起一抹极其欠揍的弧度：
“哟？都看着我干嘛？王主任和民警同志……刚才说得还不够清楚？不够明白？”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猫戏老鼠般的恶意：“要不要我现在追出去？把他们请回来？再给各位开个小灶？单独辅导辅导？或者……”
他拖长了调子，眼神陡然变得冰冷锐利，如同出鞘的刀子，“首接请各位去派出所的号子里上上课？
那地方安静！没人打扰！学得更深刻！怎么样？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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