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陶然和名叫桂花的小乞丐躲在山坳中。
桂花低头啃着烧鸡，陶然则皱着眉头，盯着远处的白马寺。
“百草药局的车队，最后都进了白马寺？”
“嗯！”
桂花头也不抬地应道，专心啃着烧鸡。
“你亲眼看见的？”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除了个寺庙，还能去哪里？”
桂花翻了个白眼，小油嘴吃个不停。
陶然盯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又不敢贸然进去打探。
“你说这白马寺里面有什么呢？”
“当然是和尚了，难不成会是尼姑……”
陶然狠狠瞪了他一眼，桂花立刻没了声音，吧唧吧唧嘴说道：“应该有大人物”
“哦？何以见得呢？”
陶然看向桂花，笑嘻嘻的问道。
“城里那些小庙的秃驴，一个个鼻孔朝天，不要的吃食宁可喂狗也不给我们”
“眼下这个白马寺，一看就不一般，能让这样的寺庙大门紧闭，里面肯定是大人物”
陶然一下子就来了兴致，认真地问道：“能有多大？”
“肯定比你大！”
陶然揉揉桂花的脑袋，从怀中摸出一块桂花糕。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桂花眼睛亮亮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一把夺过去，闻了好半天，才轻轻的咬上一小口，然后满脸都是陶醉。
“这下满意了吧？”
“嗯！满意满意，太满意了”
“大人物之所以是大人物，就是因为他们无时无刻不在彰显他们的与众不同”
“城里所有大人物都是一个尿性，白马寺这位，一定是在城里混不下去了，然后躲到这里，又不想失了身份……”
陶然眉头紧蹙，不自觉地想到那个血色的夜晚，这个想法让他惊出一身冷汗。
北城丁字城门。
“跟着我吧！以后包你吃香的喝辣的……”
陶然像个坏叔叔一样，对着桂花循循善诱道。
“别了，咱们这样挺好，一把一利索”
桂花也不管陶然还要说些什么，甩开两条小细腿儿就跑没影了。
夜色如墨。
陶然站上高大的城墙，看向灯火璀璨的皇城，心中剧烈挣扎。
一侧是无尽的黑暗，一侧是耀眼的光明，就像他此刻的内心。
在富贵险中求和安于现状间反复横跳，迟迟难以做出决断。
皇城，无极殿。
陶然跪伏在冰冷的地面上，努力把自己卑微到尘土里。
金灿灿的龙椅上，皇帝陛下埋头处理着堆积如山的奏折。
良久，一个戴着银质面具的黑衣人站在陶然面前，像提小鸡一样将他拖走。
白马寺。
数不清的黑衣人，隐入黑暗。
随后，就是凄厉的惨叫声，伴着浓浓的血腥味道。
火光中，一张张冰冷的银质面具在不断跳动。
陶然终于见识到了真正的权力，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怖。
只是半个时辰，白马寺就被屠戮干净，然后一把火夷为平地。
再次跪在无极殿，陶然知道自己赌对了。
“你就是阮家的那个赘婿吧？”
皇帝看起来心情大好，站在陶然面前，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
“是”
陶然唯唯诺诺地答应着。
“唉！想来你们陶家也够倒霉的，本以为攀上阮家这个靠山，结果却被抄家流放……”
“先帝想着要敲打门阀，阮家想着满足那个庶出女儿的要求，只有我那个幽州卫大将军阮红鹰一心为着他的亲妹妹”
提到阮红鹰的时候，皇帝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就是可惜了你们陶家，不过既然想要向上攀爬，就要做好粉身碎骨的准备，你说是不是呀！”
“是！”
陶然的神色晦暗不明，身体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皇帝很满意陶然的反应，沉吟良久，才缓缓说道：“今晚你立了大功，朕很高兴，擢升你为翼州郡尉，恩准你们家人团聚！”
“谢陛下隆恩！下官就是粉身碎骨也无以为报！”
陶然声音颤抖着叩头谢恩。
黎明时分。
太安城笼罩在一团黑暗中。
陶然形单影只的走在街道上，只是一个夜晚的时间，他就从小小的监门，摇身一变成为一位封疆大吏。
自己到底立下什么样的功劳，才获得如此奖赏？白马寺里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大人物？
陶然想不明白，只感觉后背发凉。
想着皇帝口中的阮红鹰，陶然陷入沉思。
查抄陶家的是这位幽州卫大将军，铲除土蛇帮的是他，攻入皇城的是他，保住阮红妆和隋兴的还是他……
皇帝陛下的帝王心术他看不懂，也不敢猜，只是隐隐觉得他是枚埋在翼州的棋子。
阮家。
家主阮英雄难得的同阮红妆和陶然坐在一起，安静的吃饭。
“马上就要到翼州赴任了，你还年轻，一定要辅佐好郡守，多看，多想，少说，少做”
阮英雄不知道这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获得皇帝的青睐。
不过他是阮家的赘婿，他的荣耀，就是阮家的荣耀。
有他在翼州，阮家在北方三州的影响力又强了一分。
“红妆，你也准备准备，好好陪着他……”
“我不去！”
阮红妆首接打断阮英雄的话，站起身，气呼呼的跑走了。
陶然无奈地摇摇头，拜别阮家，交接好监门的工作，又用了一包桂花糕，把桂花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乞丐骗到手。
“翼州偏僻艰苦，你要保重好身体！”
阮红妆难得露出关心的神情，只是这次她选择的人，依旧不是自己这个夫君。
“我知道了”
陶然笑着答应道，这次也许就是脱离阮家的一个契机吧！
“我暂时离不开太安城，等我把这里的事情安排好，就去找你……”
阮红妆好像在解释什么，陶然有些受宠若惊，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随便的嗯了一声。
握不住的沙，就扬了吧！留不住的人，也算了吧！
张大兔子恨恨地看着阮红妆，这个太安城她是一刻钟也待不下了，再待下去，非被气死不可。
陶然带着张大兔子、馒头、绿柳和铁牛，还有那个蹦蹦跳跳的桂花，坐上马车，奔向充满希望的翼州。
独留下阮红妆，孤单的站在太安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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